“将军！”

    周回身后同跪的两位副将，听到这话急切开口想要制止。

    在他们眼里，将军为了洛川将士和百姓，可谓耗尽心血。

    如今更是不顾自身性命，愿意以死换取粮草，让他们如何能不动容。

    “镇北将军，末将愿替将军一死！”

    两人齐齐叩地，他们愿意代替将军以死谢罪。

    “本将军要你们的命有何用？”

    萧宸无奈摇头，看着他们诚恳的样子，微微摆手。

    “周将军，当时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并非你一人之过，冰封年下自保是本能。”

    周回听到他的话震惊抬头，四十多岁的大老粗竟有几分哽咽，对比之下更加自行惭愧。

    他虽年长，可论胸襟却不如眼前青年十之一二。

    “你们起来吧，不必一直跪着。”

    萧宸微微叹气，他能理解周将军当时的做法，却无法苟同。

    但他并未做错什么，身为洛川城守将，最先考虑的自然是洛川城将士和百姓。

    “镇北将军，洛川城百姓没有粮食，每日都有人饿死冻死在街头。我身为洛川城的守将，看着百姓们受苦，却无能为力，实在是痛心疾首。

    听闻梨安城粮草富足，所以我舍下这张老脸，想恳请将军，能否……能否救济一些粮草给洛川城？”

    周回站起身，双手紧张交握，想到洛川城如今的惨状，咬咬牙下了极大的决心再次开口恳求

    毕竟他当初未曾支援，如今却来求粮，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周将军何处得来的消息？”

    萧宸闻言皱眉，战胜敌军不过半月，他极力封锁城中有粮的消息，为何还是传出了风声。

    “此事是从敌军处传来的，更何况梨安城若无粮草，如何能赢过生啖血肉的鲜卑人。”

    周回能猜到他的顾虑，此事初传到洛川城，他便命人不许外传。

    众人都以为是捕风捉影，甚至有人怀疑此事是敌军故意放出的诱饵，为了让他们自投罗网。

    若非洛川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或许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孤身前来。

    “可还有其他流言？”

    萧宸脸色深沉，将这一切都归为流言，并未承认梨安城尚有粮草。

    梨安城如今的粮草都是神女所赐，只够城中将士和百姓吃上半年。

    冰封年不知要持续多久，如今快到十月了，至少半年之内不可能通过耕种收获粮食。

    若粮草分给洛川，他们便不够了，并非他不想，而是左右为难。

    更不能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就将神女置于危险之中。

    “目前并无。”

    周回摇头，听到这话心中难免失落，却也知一切强求不来。

    镇北将军愿意见他，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萧宸闻言松了一口气，沉思片刻道。

    “周将军，粮草之事，并非我一人能做决定，还需要考虑诸多因素。你且先在梨安城住下，容我想想对策。”

    “将军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不管结果如何，将军能让我进城，还听我说完这些话，周回已经感激不尽。”

    他也知道这粮草之事确实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答应的。

    萧宸看着周回和他的两位副将那面黄肌瘦带着期盼的脸，心中有些不忍，转身对身边的侍从吩咐。

    “好好招待周将军，准备一些饭菜。”

    “多谢镇北将军。”

    周回感激道谢，他们已经多日未曾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侍从领命而去，不多时，饭菜便被端到桌上。

    周回和两位副将看到那白花花的米饭，油绿的青菜和冒着香气的肉，眼睛都直了。

    在洛川城，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般景象。

    周回的副将之一，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里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那模样仿佛已经饿了许久的野狼看到了猎物。

    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去拿筷子，却又像是怕这一切都是幻影一般，手在空中顿了顿。

    另一位副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呆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菜，嘴里喃喃自语。

    “这……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罢，还用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脸上却满是惊喜，因为这不是梦。

    周回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他那紧紧盯着饭菜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筷子，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萧将军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丰盛的饭菜了。”

    说罢，三人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周回吃着那久违的米饭，觉得每一粒米都充满了香气，那青菜的清甜和肉的鲜美在口中散开，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味道。

    他吃得顾不上说话，腮帮子鼓鼓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热。

    两位副将更是如此，他们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手上、脸上沾满了油渍也毫不在意。

    其中一位副将含糊不清地说道：“将……将军，我们好久……好久没吃到过这么饱了。在洛川城，能有一点冻硬的干粮就不错了，这……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周回一边吃，一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又难过洛川百姓根本见不到这般丰盛的饭菜。

    即使是在丰收年，他们也不曾如此满足过。

    心中对萧宸更加感激，同时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而萧宸在一旁看着他们即使差点噎死，也要努力下咽的模样，不忍地摇摇头。

    他们当初也是这般悲惨，若无神女只怕梨安城早就城破人亡了，哪有如今的日子。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洛川百姓活活饿死，但他需要一个既能救下洛川城又不会暴露神女踪迹的万全之策。

    三人虽然饿到发昏，但也只吃了一碗米饭，碗底干净到根本不用洗。

    一碗米饭对于身高八尺行军打仗的将士来说，不过三分饱，但他们已经非常满足了，看向萧宸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感激。

    “萧将军，末将愿意奉上洛川军虎符，只愿萧将军能拨下粮草，救洛川于危难，从今往后洛川军唯萧将军马首是瞻！”

    周回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虎符举过头顶。

    刚刚一顿饭让他明白，只要萧宸愿意出手，洛川一定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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