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张一家从老家回来，已经是七月份了，张美人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

    她的肚子看着大得吓人，感觉随时都要生了。

    老张一家也不敢到处走了，生怕她突然要生了，医院那边找不到家属。

    小公主自从参加完葬礼回来，就变得特别粘人。

    这天早晨，老张先醒了，就去洗手间拉大。小公主醒了，没看到老张，“哇”的一声哭了。

    老张时不时看一下监控，看到小公主哭，拉了一半就夹断了，赶紧洗手过去哄孩子。

    小公主抱住老张哭得惨兮兮地，打着嗝儿跟老张说：“脑耶，窝梦见你屎鸟，求求脑耶不屎好不好哇。”

    老张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说：“姥爷不会死的，姥爷会好好活着，陪着你长大，看你结婚生子，等你有了幸福的归宿，姥爷才敢闭上眼睛。”

    “窝不要幸福哒归漱，窝只要脑耶。”小公主抽抽噎噎地说。

    “好好好，只要姥爷。”

    整整一天，小公主都化身为老张的腿部挂件儿，这种感觉甜蜜而痛苦，因为他还有一半儿没拉完呢，他也不想，可是他的括约肌不由自主就惦记这事儿。

    其实，不光是小公主，老张媳妇儿和张悦笙也厌厌的，没什么精神。

    不管是至亲的离世，还是被家人背后扎了一刀，都是难以弥合的伤痛。

    张悦笙自始至终没哭，甚至面带微笑，大家都说她凉薄，她大伯生前那么疼她，死后怎么就让她无动于衷呢。

    只有老张知道，张悦笙是为了憋足一口真气，来帮着她大哥张罗。

    现在，她这根神经可以放松了，可是由于惯性，她的神经还仍旧处于绷紧的状态，她放松不下来。

    老张便决定带着家人在京郊附近散散心，不往远走。

    夏天最适合的，就是去山里玩水了，因此老张决定带家人去十渡乐谷银滩走玻璃栈道，玩漂流，划竹筏，再去附近的仙栖洞看看。

    安排的行程是两天两宿，住民俗。

    老张媳妇儿说：“老张，大哥刚去世，我们就出去玩儿，这样不好吧。”

    老张回答说：“死亡，不是逝去的亲人给我们的枷锁，悲伤，也不是做给人看的形式。如果大哥真的在天有灵，他会希望我们都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因为他的离开痛苦得无法释怀。”

    老张温情脉脉地看着小公主说：“如果有一天，姥爷死了，你不要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呜哇哇，”小公主听了这话，扯开嗓子就开始嚎，边哭边抱着老张的大腿说：“不要脑耶屎，不要脑耶屎。”

    老张媳妇儿拍了老张后背一巴掌，嗔怪道：“你又说那话干哈，非得把她招哭了是吧！”

    老张洒脱地笑了一下说：“早晚有那一天儿，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这是自然之理。白发人送黑发人才是人间惨剧。”

    老张吟诵了在金庸先生《倚天屠龙记》里看到的一首诗。

    “呜哇哇，呜哇哇，哇哇哇……不要不要不要……呜哇哇……”

    小公主边哭边布棱小脑袋。

    老张媳妇儿又给了老张一巴掌：“你还说！就显得你有文化是吧。”

    一听说出去玩儿，赵宗实、高滔滔、福康公主那行动力，杠杠的。

    赵宗实一个滑跪，抱住了老张的左腿，哀求道：“神仙爷爷，也带我去吧，我能给你背包，扛相机。”

    生怕老张说他们一家四口需要独处这样“无情的”话。

    福康公主则抱住了老张的右腿，学舌说：“神仙爷爷，也带上我吧，我……你拉屎的时候，我能帮你照顾妹妹。”

    老张：！

    高滔滔是名媛淑女，做不出这么跌份儿的事儿。她只是默默地拉起老张媳妇儿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

    宋仁宗下朝过来的时候，听说要去十渡漂流，紧忙跟老张说：“爸爸，等我一下，我回去安排安排，跟你们一块儿去。”

    被老张给了个大逼斗：“玩什么玩儿，一天天地就惦记着玩儿，不知道你老婆要生了，这两天不抓紧把政务处理处理，到时候好腾出时间陪她？就知道玩儿！”

    也不怪宋仁宗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想起来，张美人保胎，苗昭容做月子期间，宋仁宗也是真没闲着。

    后宫又有三个嫔妃怀孕了，可见一斑。

    不是没有绝世好男人，很明显，宋仁宗是属于下半身思考那一挂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张美人一直在现代保胎，让宋仁宗对他感情淡薄了不少。

    老张一通输出，才让他想起来，他的宝贝儿子蛋儿马上就要出生了，只好悻悻地回去干活了。

    走得时候还特意叮嘱老张他们，别发朋友圈，他不想看。

    老张是个行动派的，那是说走就走，可利索了呢。

    当天的黄昏时分，小公主就像一只小胖猫一样懒洋洋地瘫在竹筏上晒夕阳，让老张和老张媳妇儿轮流给她挼小肚皮。

    时不时地张开小嘴儿，接受张悦笙的投喂，可惬意了呢。

    “干妈，辣个太妃糖玉米不戳，债乃一口。”小公主小大爷似的吩咐道。

    张悦笙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小胖脸儿调侃道：“使唤你干妈使唤的挺顺手是吧？看把你给美的。”

    “干妈，脑耶嗦不能谁便捏小盆友哒脸，会牛口绥哒。”小公主含糊不清地说。

    一阵柔和清凉的水风吹来，带去了夏日的燥热。

    小公主不禁发出呢喃地喟叹：“金苏胡哇。”

    另一个竹筏上，赵宗实正和高滔滔并排坐着呢喃，虽然隔得远了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从高滔滔红了的脸颊和时而不时锤赵宗实的小拳拳，也能猜出大概。

    只有福康公主身上绑根儿牵引绳，由赵宗实牵着，像一只小狗狗一样孤零零一个人蹲在竹筏边上玩水。

    哪边儿都融不进去。

    夕阳西沉，一轮如钩的新月升上了宝蓝色的天幕。

    老张感慨道：“真美啊。”

    小公主也学舌说：“金美哇。”

    老张回想他大哥的一生，不由心生感慨，跟小公主感叹说：“如果有一天，姥爷死了，你就做姥爷的眼睛，替姥爷看遍这世间的良辰美景，好不好？”

    小公主：“呜哇哇……”

    小公主哭得直打嗝儿。

    老张媳妇儿给了老张一巴掌：“你咋这么会煞风景呢。”

    越打越顺手了。

    第二天早晨，老张等人吃完农家手工蒸的白面馒头夹腐乳，白水蛋，土灶熬的小米粥后，就直奔乐谷银滩景区出发。

    ［题外话：我一直心心念念北戴河毕业旅行时吃的那个农家院的馒头，有肉头儿又有嚼头儿还香甜。

    后来去的农家院，馒头都是机器做的，一咬都是渣子，不好吃。

    馒头夹腐乳，是我小时候跟我妹学的，她在幼儿园就这么吃，然后我一尝，还真挺好吃的。

    土灶熬的小米粥，能把米油都熬出来，别提多香了。

    所以早餐别看简单，也是有学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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