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该用早膳了！”管家早早便准备好了早饭。

    趁唤人的时候，他特意巡目在那叠文稿上瞟了一眼。

    “您这写的都是什么呢？”

    “《天工开物》，乃我梦中所得奇书，趁还留有印象，所以赶紧誊录了部分。”

    杨束放下纸笔，用一种类似玩笑却隐含神秘的口吻回道。

    管家愣了愣，半晌才干笑道：“您一生所着奇书还少吗？何必拿这种说辞糊弄老小儿呢！”

    “信不信由你吧。”杨束并未继续解释。

    言落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管家却并未跟随，留在后边，顺手整理起了那沓文稿。

    “不用管它！”杨束回头，严声道。

    “可……”

    “待会应有客至，这些东西，都是专门留给客人看的。”

    “啊？”管家不解其意。

    杨束趁机交代道：“一旦客至，你只需将其请至书房即可。记住了，千万不能让其久待，既要留时间让他翻阅这批文稿，又不能让他有时间背诵或誊抄！”

    “您不见那所谓的客人？”管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就不见了！一宿未眠，吃完早饭，我得好好补个觉。”

    话音落定，杨束仰头打了个呵欠，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管家带着满心狐疑，终究没再去理会那叠文稿。

    伺候完主子吃过东西，再目送主子回到卧房，他独自在前厅等待。

    巳时中，礼部尚书亲自找上门来。

    尚书大人此来所打的旗号是，要和杨束确定一下拜义父之典仪的具体流程。

    滋事体大，管家自然不敢怠慢，将对方特意请去了书房。

    虽然早就得到了杨束的交代，但这会儿，管家依旧显得相当犹豫。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把杨束给喊起来。

    好在，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被请去书房的礼部尚书便主动告了辞。

    管家代主人留客，奈何礼部尚书去意坚决。

    待客人火急火燎地离开之后，管家才急匆匆转向书房。

    正如所料，书房书案上的零散文稿被人翻阅过了。

    让管家没料到的是，文稿不止被翻阅过，还丢了将近一半。

    “难道是被尚书大人给带走了？这可怎么和主人交代！”

    一想到主人还没完成的着作可能会就此夭折，管家便满心不安，满腹自责。

    殊不知，那些文稿丢没丢其实对杨束而言，影响并不大。

    不过礼部尚书却将偷来的文稿视若珍宝，并在离开杨府后，直奔王宫。

    燕王在看到呈到眼前的那堆褶皱的纸张后，立刻嫌弃地皱紧了眉头。

    “公孙爱卿，你把这堆废纸拿来作甚？”

    “陛下，这些可不是废纸，而是……”礼部尚书公孙翼环视一周，突然压低声音，“这些，都是微臣于杨师书房所得。”

    “哦？”燕王立刻来了兴趣。

    公孙翼也是识趣，帮着把褶皱的文稿捋顺，并摊开摆到燕王面前。

    只粗略地看了几眼，燕王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你确定这真是出自杨束之手？”

    “确定！从墨迹看，应刚写下不久。且微臣带回的这些，并非全部。”

    “文中所载之物，有的已于民间推广，对百姓的生产生活俱有大用！想不到啊，他杨束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好东西未曾交出！”燕王眼神闪烁。

    此时的语气、表情，却不知是在责怪，还是在唏嘘。

    “杨师不愧是治世之奇才，文内所载诸多工具若得尽数推广，必能让百姓受益无穷！”

    “朕会不知道？”燕王蹙眉瞪了过去，“只是……”

    “燕国若想腾飞，若想称霸天下，绝不能失去杨师！”

    公孙翼明白他在顾忌些什么，直接伏地，诚恳进言。

    “你的意思是，没他这个秦国难民，朕就振兴不了大燕了？”

    “臣的意思是，若得贤能辅助，您振兴大燕的过程将会顺利得多！”

    公孙翼不愧是根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并未被燕王的呵斥所慑。

    “话虽有理，但……”

    想起如今还藏在京郊的那两万兵马，燕王便满心不爽。

    “当年秦国破灭，杨束跟随秦妙善可谓是白手起家，却依旧重塑了一个强盛的大秦帝国。哪怕功成名就之后，他也从未对秦妙善的位置动过心，不然，以他的手腕儿能力，焉会落得流亡别国之下场？”公孙翼突然感慨起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燕王眉头紧蹙。

    “秦妙善当年只是赏了他一碗饭，可五公主和您却救了他和他一应弟兄的命！”

    公孙翼并未把话说得太过直白，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

    “擅自调兵回京，就是他杨束报恩的方式！”燕王怒哼。

    “或许，杨师只是察觉到了公主殿下有危险而已。”公孙翼小声道。

    “这里可是都城，有五万大军驻守，霓儿能有什么危险？”

    “可就是在这重兵把守的都城，堂堂楚国使团险些丧命火海！”公孙翼深吸口气，“此外，还有贼人胆敢公然杀入天牢，行动败露后，甚至在重重看守之下，连个活着的匪徒都未保住！”

    “公孙翼，你是在存心奚落朕吗！”燕王黑了脸。

    “臣岂敢？臣只是想说，如今这都城，其实并不太平。或许……”

    “或许什么？”燕王冷声喝问。

    “没什么，是臣多嘴了！”公孙翼突然卖起了关子。

    “说！”燕王却非要刨根问底。

    “或许有城外蛰伏的两万兵马在，这都城反而能平静一些。”

    “你……”燕王嘴唇直颤，抬手指着他的鼻子。

    看起来，似乎是想反驳，可最终并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口来。

    因为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在燕都的事儿，燕王也觉察到有股暗流涌动。

    “你先下去吧！”闷了半晌，燕王把手一挥。

    公孙翼并未多言，也未多留，闷着头，躬身退走。

    待其消失，燕王才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个老家伙，竟也投奔了红霓那丫头！”

    心头的一声嘀咕落定，他再次捡起面前的纸张。

    “杨束啊杨束，你难道是想靠这些玩意儿赖于我燕国吗？”

    这般想着，他重重地在桌面一拍，然后冲门外喝道。

    “去，把杨束给朕叫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大太监，眼神微闪，恭声道：“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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