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回到家，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杨林一直看着他傻乎乎的笑，秋月也是满含笑意。

    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事了？”

    终是杨林憋不住，冲他大声道:“我要有小侄子啦！”

    “什么？”他看看杨林又看看秋月:“他说什么？”

    “我说我要有小侄子啦！”杨林又道，声音非常自豪，好像孩子是他怀的一样。

    杨树震惊的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哥哥怎么不信我？”杨林嘴巴高高撅起，很不服气。

    杨树顾不上他，一叠声问秋月:“真的有了？”声音里含着一丝颤抖。

    “嗯”秋月脸红红的，

    “哈哈”杨树一蹦而起，“我有儿子啦哈哈哈哈哈！”

    “谁跟你说是儿子的？”秋月道:“说不定是个女儿呢？”

    “是女儿我也高兴。”杨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他当即去买了香烛纸钱，要告知杨家列祖列宗。又整治了酒菜，叫秋星秋兰进城来吃饭。

    秋月好笑道:“才二个多月，怎就值当大张旗鼓的。”

    “怎不值当？孩子托生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天大的福气，到她出生我还要大办筵席呢，哼哼。”

    “嚯，还大办筵席，你有钱嘛就大办。”

    “怎么没有？前儿张大户还让我托他找张虎皮，给这个数。”杨树伸出五个手指，“要是新的还加一个数，若是旧的，保存的好无虫吃鼠咬也成。”

    杨树摇头晃脑笑道:“我已寻摸到了，只那人说虎皮是他家的传家宝，轻易不肯买卖，若是他肯舍了，我至少有一百两银子进账。”

    秋月笑他:“人家不肯，你岂不是痴人说梦？”

    “事在人为嘛，”杨树不以为意:“白花花的几百两银子拿出来，他不心动？拿了几百两银子，在城里买间屋子，做点小买卖，不比在山里风餐露宿的轻松？”反正他很有把握。

    “好好，那我和孩儿就等你那一百两银子进账，给我们孩儿大办筵席了。”

    夫妻俩调笑几句，自去忙碌不提。

    第二天一家三口出得城来，直奔小阳村。

    秋月从未去过杨树老家，如果他没跟杨树成亲而跟他回村，肯定会以为他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

    小阳村比之陈兴永家的落霞村还要偏僻许多，山路狭窄荒乱。他们从辰时一刻左右进山，弯弯绕绕的直走到下晌申时才进了村。

    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山坳里。

    家中许久没有住人，杨树回来收货也少有停留。整间屋子都是发霉的味道。

    秋月怀有身孕，杨树找了张板凳擦干净让她在院子里坐着，

    兄弟两个去村里的水井打了水将桌椅板凳都擦洗了，囫囵收拾过一遍，看着终于像样了一点。

    村里人知道杨树带了媳妇回来，都过来看热闹。院子里站满了人，杨树带着她一个个的认人。

    乡下妇人嗓门大，这个说:“杨树，你媳妇哪里人啊？”

    那个说:“杨树你媳妇还挺漂亮哈，是城里人吗？”

    还有混不吝的喊:“杨树，你媳妇屁股大准能生儿子。”一院子人哄笑起来。

    杨树把糕点零嘴一个个的分了，只是笑着，也不搭话。

    秋月直低着头，脸红的像过年时贴的春联。

    混闹过后，杨树陪几个老人坐在堂屋喝茶聊天，幸好今天回来带了不少米面肉菜，不然真没东西待客。

    锅碗瓢盆都搬走了，只得借隔壁杨大伯家的厨房做饭，两家合在一起吃。

    杨大伯家二儿一女，女儿已出嫁，大儿娶妻梁氏，生了一女。二儿已定亲，两个儿子都是打猎好手，日子过得不错。

    杨大娘性格开朗大方，做事利落。

    听得秋月说家里只得姐弟几个，连连叹息，说跟杨树两个同命相连，看着秋月的眼神总带了点怜惜。

    是个软心肠的人，秋月心想。

    和她儿媳妇梁氏给杨大娘打下手，没一会便收拾了两桌酒菜出来。

    男人都去杨树家一桌，女人在杨大娘这边。

    杨大娘的孙女，大家都叫她囡囡，很喜欢秋月，嘴里裹着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去到哪跟到哪。

    “跟姨姨回家，当姨姨的女儿好不好？”秋月逗她。

    小姑娘歪着头，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满屋子的人被她逗得大笑。

    “去吗？跟姨姨回家？”

    杨大娘也逗她，囡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娘亲，最终犹豫着摇了摇头。

    梁氏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咱们哪也不去，跟娘亲在家哦。”

    囡囡也回亲她一下，搂住她脖子，轻轻的蹭了一下。

    秋月心都化了，当下把手上的镯子摘下套在囡囡手上。梁氏慌忙推辞，秋月笑道:“这是空心的，不值什么钱，给囡囡戴着玩。”

    杨大娘握着囡囡的手试了试，确实不重，便笑道:“囡囡谢谢姨姨。”

    “谢谢姨姨”囡囡奶声奶气的道谢。秋月把她抱过来，道:“囡囡有空去看姨姨哦。”

    小姑娘软软的，抱着十分舒服。

    吃过饭，收拾了鱼肉果品，上山给杨家先人烧纸。

    因着时间长了没来，坟地上长满了杂草。

    几人把杂草清除干净，又往坟头填了土。

    磕了头，杨树便絮絮叨叨的跟父母念叨起来，杨林在县城念书，自己马上就当父亲了，秋月是个好媳妇。

    琐碎事念个不停，杨林秋月在一旁烧纸。

    “爹，娘，我们先回去了，等孩子出生了再来看你们，在下面要是缺了什么记得给我托梦。”杨树说完，又磕了几个头，把酒水洒在纸灰上，收拾了东西，便下山了。

    身后几个孤零零的坟头，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像目送他们下山一样。

    家里没有被褥，又是去杨大伯家挤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把剩下的肉菜每家都分了一些，秋月特地给囡囡多留了一包糕点，便辞别出山了。

    先去了李家村住了一晚上，后天早上才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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