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孩子来说，能有一起玩耍的同伴，是件开心的事，他当即便忘了刚才的事，一直朝着顾易中询问学堂有什么。

    顾易中也很有耐心，驮着他往屋里走，说着去上学的种种好处：

    “学堂里有老师，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小朋友，还能有崭新的书本，教你知识……”

    到了晚饭时，林书娟把这个月的花销又同顾易中说了说，上次当掉的钱基本都花完了。

    “我书桌上有方清朝时期的砚台，你明天拿去当了吧，再换些钱。”

    他屋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还是够花的。

    林书娟沉默了片刻：“易中，不如我把琵琶卖了吧，也能卖个几十块钱，可以撑一段时间。”

    顾易中却不赞同，他握住林书娟的手，温和的说着：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缺钱就去卖古董，到时候我肯定会赎回来。”

    这确实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但她接手顾园以来，向来是入不敷出，即便是已经辞退了不少下人，她总担心那些卖出去的古董回不来。

    “海沫，你相信我，明天去当了吧，正好给你和军生再多做两套冬衣，穿暖和点。”

    林书娟也没有再劝，她转头聊起了最近跟太太们打牌时知道的消息：

    “你小心谢文朝点，听说周知非让他去办一件什么事，跟你有关，还有日本人那里，自从上次他们清乡行动损失严重，总是在迁怒我们同胞，还是少接触的好。”

    顾易中点了下头，他近来都很小心，便是传递消息时行动都极为隐蔽。

    只是有时候周知非的人盯得太近，需要绕开很大一段路才能甩开那些跟踪他的人。

    “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抓到我把柄，不过你也要小心些，尽量少出门，最近有些不太平。”

    林书娟也知道，她除了跟几位太太打牌，出去买些必要的东西，基本不会出门。

    第二天，她在门口拦了辆车，去把砚台拿到典当铺当了，把钱放好后准备拦个车回去。

    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响起了枪响，不知道是日本人还是九十号的，看来要早些回家才是。

    她打算搭个车回去，却不见有车夫的身影。

    眼下待在原地有些不妥，林书娟准备往远处走走先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从前街胡同穿过去，忽然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枪，正要举到太阳穴上。

    她从背影看有些眼熟。

    “嫣然？”

    林书娟刚叫出口，王嫣然应声回头。

    见此情形，她立刻上前夺下枪想要将人扶起来带着离开这里。

    “海沫，我走不了了，你帮我到山塘街的布店告诉英姐，我们杀了三个鬼子，还有个重伤，值了。”

    王嫣然气喘吁吁，身上不断地流出血来。

    林书娟一愣，这明显是在交代遗言。

    她努力将人扶起来：

    “你少说点话，我带你去医治。”

    如果跟易中一样治疗及时，未必活不下来。

    “你别管我，鬼子可能马上就会找来，你快走。”

    嫣然身上没什么力气，却还在使劲推着林书娟，想让她尽快离开。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王嫣然心里陡然警惕起来，她把自己的手枪交给林书娟：

    “嫂子，你快走，只有一发子弹，拿着它保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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