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宫。

    大秦王子所在的宫殿。

    当嬴子楚与赵姬、姜妄匆匆赶来的时候，整个宫殿气氛异常的凝重。

    当看到嬴政坐在殿内，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嬴子楚与姜妄的心不由微微落下。

    虽然白要说了嬴政没事，但耳听和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

    “政儿，你怎么样？”赵姬跑着来到了嬴政身前，抱着嬴政查看他的情况。

    “娘，我没事，是青。”嬴政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年。

    青，姜妄派过来的孩子之一，而且是领头的一个。

    “怎么回事？”嬴子楚问。

    “不知道谁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了，青为我试吃，不到一刻钟，就这样了。”嬴政说着心里还有些后怕。

    除了曾经的那次袭击外，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姜妄来到青的身边，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稚嫩脸庞，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痛苦。

    “先生，这是羊肉，都是给我们的？”

    “先生，我学的怎么样？比却病强吧，以后我一定超越他。”

    “先生，你说未来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是真的吗？”

    “为大秦强大而努力，青记在心里了。”

    “先生，你说过，公子政就是未来，若真有危机，我一定死在公子前面。”

    姜妄还记得前段时间把自己胸膛拍的砰砰作响的少年郎，他的笑容那么开朗，然而此刻却阴阳两隔。

    “还等什么，查啊，谁动了嬴政的饭菜。”姜妄怒声道。

    “白要，封锁宜春宫，所有人不得进出。”嬴子楚也反应过来，下达命令。

    “喏！”

    白要领命，快步走了下去。

    此时，赵高看着姜妄看过来的眼神，整个人腿打哆嗦，一下跪了下来。

    “先…先生，这几天我都陪公子去甘泉宫，回来的晚，所以是青负责公子食膳方面的事情，我……”

    “起来吧，谁都不想的。”姜妄拍了拍赵高，把他拉了起来。

    这件事怪不了赵高，谁都怪不上。

    “说说平时嬴政吃晚饭的流程。”

    “宜春宫有自己的膳房，公子每次饭好都是舂日（下午17-19点），由膳房的人送来，再由我或者青接手，然后一一试用，公子有时候在甘泉宫吃完了，也会当作夜食，吃上两口。”赵高说着每日固定的吃饭流程。

    “那能动手脚的，不外乎是膳房或者送菜饭的人了。”姜妄说着看向了嬴子楚。

    “王上，你要为我的政儿做主啊，想我与政儿孤儿寡母在赵国受尽凌辱，好不容易回到秦国，还三番两次被人加害，你还让不让我们母子活了。”

    赵姬这个刀补的好，精准拿捏嬴子楚。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赵姬，以及自己的孩子嬴政，嬴子楚沉声道：

    “放心，寡人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加害政儿，若是找到了，绝不轻饶。”

    当夜，不仅是宜春宫，就是咸阳宫、甘泉宫都是灯火通明。

    宜春宫膳房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挨个审讯。

    被抓的人只感觉天都塌了，因为按秦律，他们中间有人行了不轨之事，他们没有发现并及时举报，大概率是要被连坐的。

    秦律中，连坐分为三种，一种是家属连坐，一种是什伍连坐，一种是官吏因下级犯罪或失职连坐。

    商鞅曰：‘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

    就是把亭里当做什伍，一家有奸，周围四家必须立即报告，否则全部连坐。

    这种制度在军队中也实行。

    而军队中都实行的制度，作为王宫之内的膳房怎么可能不实行。

    “王上，公子政的膳食一直都是离越负责的，不关卑下的事啊。”

    （卑：古时身份低微者自称之一。）

    “离越呢？”嬴子楚阴着脸问。

    “王上，卑下每次做好膳食，都是交给安内侍。”下方跪着的一个中年人哆哆嗦嗦的说。

    “安内侍呢？”

    “她…她不见了。”

    “找，翻遍整个宜春宫，翻遍整个咸阳，也要把这个人给寡人找到。”嬴子楚怒道。

    “喏！”

    白要等一众殿前护卫纷纷拱手领命。

    主辱臣死，今日公子政险些被害，他们这些人势必要全力侦查。

    ………

    清晨，天渐渐蒙蒙亮。

    白要的人在宜春宫的水井里找到了一具女尸，正是安内侍。

    “王上，找到安内侍了，不过她已经死了，初步推断，是在昨夜舂时到昏时之间。”白要抬着尸体来到了宜春宫正殿。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杀人灭口，我想知道她背后的人。”嬴子楚打断了白要的话。

    “王上，从尸体来看，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挣扎痕迹，她应该是自尽。”

    “自尽，好一个自尽，继续查，我要更详细的。”嬴子楚被气到了。

    当天色开始放亮，关于安内侍的资料就全部被放在了嬴子楚的面前。

    安内侍，名安，苗氏，楚国人，四年前被挑选进入咸阳宫，六个月前被派到宜春宫，与咸阳宫部分楚国宦官交好。

    嬴子楚看着这份简短的资料，手指用力捏着木简。

    楚国人，是楚国人。

    “所有与她交好的，全部抓起来。”嬴子楚嘴上说着，底气却不像是之前那么足了。

    “喏！”白要领命。

    “姜先生，你看看吧。”嬴子楚把木简交给了姜妄。

    如今，吕不韦还没班师回朝，嬴子楚身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文人，好像就一个姜妄了。

    姜妄接过木简，看了两眼，眼神也有些幽深，思索半晌，看向了嬴政。

    “嬴政，这些时日你在甘泉宫，华阳太后对你如何？”

    “先生，太后对我还好，就是有些严厉，但也教了政儿不少东西。”嬴政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他与华阳太后相处这才一个星期，但他感觉华阳太后不像是最开始那么讨厌了。

    “先生，是太后想让我死吗？”嬴政多疑的询问。

    姜妄摇了摇头：“祸水东引。”

    如果要是华阳太后想让嬴政死，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但要说华阳太后没有嫌疑，那也是不可能的，有动机，就都值得被怀疑。

    不过，就算华阳太后值得怀疑，哪怕就是华阳太后干的，也要咬死了是‘祸水东引’。

    ………

    以下不算字数。

    《云梦竹简》：“夫盗千钱，妻所匿三百，何以论妻？妻知夫盗而匿之，当以三百论为盗，不知，为收。”

    意思是说，如果妻子知道钱是偷来的，就和丈夫一样属偷盗罪，若是不知道，就要因家属连坐而被收为官奴婢。而且就连若本人知盗不举被连坐后，家属也要坐罪。

    关于什伍连坐。秦律中有一条规定：若是甲家进了贼人，呼救时，其余四家必须帮忙捕捉，如果不去，则一律论罪；若是四家邻人不在，什伍的“头”，也就是里正，要被定罪。这就是秦时连坐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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