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黎明将至，我却因为一夜惊梦毫无睡意。

    第二天中午灰头土脸的出现在饭桌前时，青青和帮主都吓了一跳。

    饭桌设在密室，只有我们三个人。

    帮主始终支支吾吾，像是有话要说，而青青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席间最初无人开口，但也没人动筷。

    大家各自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只是比谁更能沉得住气罢了。

    “真的要走吗？”是青青先开口了。

    我点了点头，回给她一个苦涩的微笑。

    “为什么非要走啊？一直待在龙潭帮难道不好吗？我们父女俩可是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或者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了？”

    “青青！”

    帮主厉声呵斥。

    他知道我去意已决，不想让女儿在我跟前失了分寸。

    “既然人家决定要走，咱们就别再留了。不过阿飞，无论你走到哪儿都记住，我们龙潭帮永远欠你一个人情。”

    “只要你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可以随时回来找我。”

    帮主举起酒杯，爽利将其一饮而尽。

    我点了点头，举杯与其对饮。

    只剩下青青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我知道，其实她也是舍不得我的。

    我心里虽然也有些惦记她，可我实在无可奈何。

    昨夜化身大蛇已经把她吓成了那个样子。

    要是还有下一次，我真说不准会不会把她吓到灵魂出窍了。

    我怕自己要是再耽搁一天，心里的不舍会更重。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出尔反尔了。

    “帮主，这践行结束我即刻就要动身了。我还有师傅未寻到，就别再留我了。”

    说完，我站起身一人敬了一杯酒，趁着酒劲还没发作的功夫我转身便离开了。

    青青还在后头叫着我，可我不敢回头。

    这次一别，或许今生不会再见，但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一步步总算走出了门外。

    外头的空气清新爽朗，可我心里头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怎么都不舒服。

    我又一次回到了之前居无定所的流浪日子。

    可这次我身上的大洋足够我一段时间的花销了，也不必太省着。

    反正最近无处可去，我打算先在沪市打听打听。

    之前帮主说沪市打听不到老头儿儿的消息未必是真。

    我还是亲自问问为好。

    晚上我又找到了第一次吃的那家面馆。

    过去了这么多天，再回来我却觉得是一样的感觉。

    只是墙上的那幅画报不在了。

    短短几日，物是人非。

    我破天荒要了壶酒，打算续上中午的醉。

    谁知刚一杯酒下肚，一个年轻的叫花子就附到了我身边。

    他就定定的站在那儿，离我不足一尺之远。

    我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味道，他也能闻得见我桌面上烈酒的清香。

    许久我俩没人发一言，他除了一直上下打量，我什么都没做。

    到后来我实在是憋住了，就主动转过头去问他，“你认识我吗？”

    眼前这叫花子破衣娄嗖，可脸蛋却十分干净，看着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不认得。”他摇了摇头，还是愣愣的看着我。

    “那你是讨饭吃还是讨酒喝？”

    “我有钱！”

    这花子突然提高音量，又抖了抖胳膊。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还套着一个布袋子。

    “那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有些心虚，以为是我身上哪里不对劲，看着似是大蟒了。

    可他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而是打开那布袋子伸手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最终找出了一封被揉。搓的不成样子的纸递了过来。

    “这是有人给你写的。信经十日已送到，给我两块大洋。”

    叫花子伸手要钱，我却有些不愿意给。

    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唯独认识个老头儿现在还已经不知所踪了。

    谁会给我写信？

    我以为他是个骗子，笑着接过了他递来的那张纸。

    可紧接着我低头一看，心里立马开始慌乱起来。

    皱巴巴的黄纸上写着“牛家村”三个大字，上头还落了不少的血迹。

    甚至有几处墨笔都是用血写上去的。

    意识到事情蹊跷，我赶紧把钱给了那叫花子。

    他跑开了，我这才敢把那张纸摊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信确实是牛家村的人所写，错别字好多，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

    信上说村遇大难，有人屠村，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给我写信的那个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于是便执笔于此，叫年轻力壮的赶紧回去帮忙。

    牛家村向来闭塞，要说遭人屠村我是不信的。

    那里一没田地，二没财钱，三不跟人结仇，实在难遭横祸。

    可上头真真实实的血迹却又让我不得不信！

    那叫花子说信经十日送到，我仔细算了算，可不就是老头儿儿消失的后一日？

    事情真有这么巧吗？还是说老头儿儿就在牛家村？

    不对！

    他肯定在！

    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沪市，也只有在老头儿儿嘴里听说了这里的只言片语。

    信，又是怎么寄过来的？

    只有老头儿知道我一定会来这！

    他一定就在牛家村！

    转头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大蟒惊梦。

    梦里我胸口的蛇怪可是真真切切变成了老头儿儿的模样。

    难道这个屠村的人是他？！

    我虽然有些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把事情往坏处想。

    无论如何牛家村出了事，我都得回去看看才行。

    要是老头儿在就更好了。

    我有太多事情要找他弄个明白，太需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他一声不吭消失，害我白白寻找了他那么多天，结果他就在牛家村未走。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他徒弟，现在一看，他做的也不是为师之道的事情！

    我越想越坐不住，杯中酒也显得索然无味。

    看着泛起圈圈波痕的酒杯，我感觉我心里的疑问似乎也在一圈圈放大。

    想来想去，到后来我到底还是猛的拍桌站了起来。

    “不管了，牛家村有难，我必得回去帮忙。老头儿，你且在那乖乖等着我。”

    语毕，我背起大刀直冲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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