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金尊KtV略作修整，重新开业，店招换成了“钻石KtV”。幕后的实际老板是陈晓明，这个事他和黄艳合计了许久。其实开歌厅是能够赚钱的，黄艳心里明镜似的。只是胡拥军等人没有好好管理，发生了太多漏洞。陈晓明和黄艳勾搭上后，两人如胶似漆，打得火热。陈晓明建议她想办法把金尊盘下来，他来出资，两人共同经营，这样也有一份不错的产业。于是黄艳就在平常经营中大做手脚，损公肥私，挖了不少墙角。等股东会决定转让后，陈晓明又安排了人去和胡拥军谈判，黄艳在中间打顺风板，里应外合，很快就以五十万元的转让价格成交。现在这里的店铺租金实际已经涨到一年十万朝上，而且还一铺难求。而他们签下了三年租房合同只要每年七万五。况且设备设施、房屋装修当时投入的硬成本已经接近五十万，这还是胡拥军四处打招呼的“人情价”，因此五十万的转让费是很合算的。转让手续办好后，陈晓明出资三十五万，黄艳出资十五万，去工商局做了营业执照变更以及股权变更。陈晓明很大气，给了黄艳50%的股份，相当于白送她十万元钱。换了店招，稍微修整一新后，钻石KtV开业了。

    下午下班，陆自明提前半小时来到龙象大排档三楼包厢。昨天刘积仁说要安排个安静点的用餐地点，准备的礼品如此高档，肯定是宴请重要宾客。到底安排在哪里好呢？他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一个人—李明霞。昨晚他给李明霞打了电话。李明霞听说是集团要请重要客人，想了一下，说龙象大排档三楼角落里有个8-10位的单独包厢，与其他包厢是隔开的，要走员工电梯通道上去，私密性很好。有时他们老板自己宴请重要客人就放在那个单独的包厢。然后很热心地帮他做了预定。

    本来陆自明上午就要去包厢踩个点，看看具体环境。但被盗窃案拖着，直到中午才有时间。中午他顾不上休息，赶到龙象大排档，专门看一下包厢位置和环境。从龙象大排档的侧面有个小边门，那里是员工通道和员工电梯。上三楼，只有一间单独的包厢，推门进去，装修得古朴雅致，温馨舒适。中间圆桌摆放着8个座位，里面有一个小会客区，放着沙发和椅子，带卫生间。整个环境高雅、清幽且私密，确实是宴请重要宾客的极佳场所。陆自明看过后，感到很满意，对李明霞办事感到很放心。

    陆自明专门从办公室库房里挑了四瓶最好的年份茅台，拿了一条软盒中华香烟，又把昨天购买的礼物一起带上。到了包厢，先看了看酒店配的菜单。配菜标准陆自明让按照高端标准来配，他根据刘积仁的口味略作调整。然后到楼下去等刘积仁。

    五点一刻，刘积仁到了。陆自明陪他走进包厢，刘积仁看了环境感觉比较满意。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年黄选刚跟着他鞍前马后，也算兢兢业业。可是因为客房结账，他要调取开房记录的一句话，让刘积仁起了疑心。从此打入冷宫，永不叙用。对陆自明他观察了一年，认为是可以放心的。你只要交代清楚任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不折不扣地去完成。今天刘积仁自己也提前了一刻钟下班，可见他对这次宴请的重视。陆自明把菜单给他过目，刘积仁看的很仔细，说道：“增加一道宁波的咸腌炝蟹，要大份的。”一会，又指着菜单上“红烧土鸡煲”这道菜说道：“把这个红烧土鸡换掉，换成‘椒盐脆皮鸽’，孙主任喜欢吃鸽子不爱吃鸡肉。其它的就这样。”陆自明听了知道是建委的孙主任，心情有些激动，他没想到是跟建委的一把手吃饭，赶紧去调整菜单。过了一会，刘积仁看看表，五点半了，说道：“小陆，我们下去迎一迎客人！”

    两人下楼，在侧门等待。五点四十五，一辆黑色奥迪A6开到楼下，市建委孙昭贤主任走下车来。刘积仁赶紧迎上去握手，陆自明略隔几步站在刘积仁身后，这是陆自明第二次近距离看到全系统的一把手孙昭贤（上次是演讲赛获一等奖颁奖匆匆一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条深色翻领短风衣，款式简洁大方，一看就是质地做工考究，非常挺括、非常合身，深色裤子，铮亮的黑色皮鞋。个头不高，但气场十足。孙昭贤说道：“小刘，高部长马上到了，我们在楼下等等他。”于是，两人在酒店侧门口抽烟聊天。陆自明把孙主任的驾驶员和刘积仁的驾驶员安排在一楼大厅里用餐。又过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停到楼下。孙主任笑道：“他们到了！”两人一起迎上去，红旗轿车里走下来两位，其中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笔挺的身板，显得威风凛凛，光溜溜的大秃瓢上珍稀地保存着一绺头发，横跨了整个头顶。孙主任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高部长来啦！”“哟，昭贤兄，久等啦！”此人正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正国。他身边年纪较轻的是组织部部务会议成员、干部一处处长王勤。和高正国打过招呼，孙昭贤又和王勤客气地握手，刘积仁也相应地分别握手打招呼。刘积仁带一行人先上三楼包厢，陆自明把高部长的驾驶员一起在一楼大厅安顿好，急忙赶到包厢。

    一番谦让后，众人落座：高正国坐了上首，孙昭贤在其左手位，王勤在其右手位，刘积仁坐在孙昭贤边上，陆自明坐在王勤边上。

    晚餐的菜品十分讲究、十分高档：咸腌炝蟹、金枪鱼刺身、姜母鸭、脆皮乳鸽、清蒸鲥鱼、神户牛排、口蘑烩冬笋、清炒时蔬，还有一道位菜--小米炖辽参。

    酒过三巡，孙昭贤问道：“小刘，高部长和王部委你认识不？”

    刘积仁答道：“我原来在规划处的时候，开会和高部长碰到过，我认识领导，领导不认识我。”

    “哈哈哈。”高正国笑起来，说道：“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刘积仁继续说道：“王部委熟悉一点，原来也吃过几次饭。”

    孙昭贤跟高正国说道：“高部长，王部委，小刘现在是市建设系统最年轻的市管后备干部。原先一直在委机关，现在市房产集团当一把手，年纪轻、有闯劲，又是有学历的科班生，机关和基层的工作经历都比较丰富。以后组织上多关心关心这些优秀年轻人啊！”

    刘积仁借着孙主任这番话赶紧端起分酒器，里面大约有将近二两酒，来到高正国旁边，毕恭毕敬地碰杯敬酒，一饮而尽。又马不停蹄，端起小盅，满满一杯，走到王勤身旁，恭敬地说道：“请王部委多关照！”

    高正国扭头看看陆自明，问道：“这位小伙子是...？”

    刘积仁赶紧介绍道：“哦哦，高部长，这是我房产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小陆。”

    “小陆主任是七零后的吧？”

    陆自明恭敬地答道：“是的，高部长，我是七三年的，叫陆自明，您叫我小陆就好。”说着也恭敬地用小盅满杯向四位领导分别敬酒。

    高正国拉着孙昭贤的手感慨道：“昭贤兄，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我们都已经老啦！连七零后都已经出山啦！”

    孙昭贤笑道：“可不就是，以后都是他们的天下啦！来来，咱们老哥俩敬一下他们三位年轻的后起之秀，以后的退休工资还得指着他们发呢！”

    “好好好！哈哈哈。”高部长愉快地和孙昭贤共同举杯敬酒。

    今天的晚餐是孙昭贤专门策划的。前段时间高正国跟他打招呼，要安排个亲戚的孩子到建委系统来上班，孙昭贤满口答应。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么，那是权倾朝野的人物，而且这个位置本身是副厅的当然人选，谁敢不高看一眼？但孙昭贤毕竟是老建委主任了，当封疆大吏多年，擅长做政治上的精算师，想着帮你一个忙，怎么着也得让你回帮个忙。于是跟高部长要求尽快把刘积仁的副处级解决好，然后有了这个饭局。

    酒酣耳热之际，高正国和孙昭贤时而高谈阔论，时而窃窃私语。刘积仁和王勤二人话不多，都机灵地在旁边认真听着，不失时机地插话助兴。陆自明不敢插嘴，只紧盯着场面上的情况，配合服务员及时添酒倒茶，递烟点火，做好服务工作。今天是刘积仁表现的主场，陆自明不敢多喝酒，一则不能抢领导的风头，二则他看刘积仁今天喝了不少酒，等会要保持清醒，送他回家。

    酒喝得差不多，主食吃好，到了最后上餐后水果的环节。陆自明顾不上吃水果，立即下去通知高部长和孙主任的驾驶员把车开到门口等待领导，然后马上赶回包厢。正好高正国宣布晚宴结束，几人站起身拿各自衣物。陆自明赶紧拿好三份礼物在门口等待，高部长走在最前面，先给他递上。

    高正国看了看礼盒，问道：“这是什么？”

    陆自明答道：“是...是一点伴手礼。”

    刘积仁在旁边解释道：“高部长，没什么，就一点小心意。”

    孙昭贤笑道：“既然是小刘的一点心意，我们就拿着吧，却之不恭。”

    高正国不再说什么，笑着接过。孙昭贤和王勤也各拿了一份。

    走下楼来，车辆已经停在门口的路边，刘积仁和几人握手话别。把孙昭贤、高正国和王勤送走后，陆自明陪着刘积仁返回包厢。刘积仁今天喝了将近一斤的高度，四瓶茅台只剩下半瓶。他回到包厢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香烟，把烟头往嘴里塞，又要用火机点燃过滤嘴。陆自明见状，马上把香烟从他嘴里拿出，把过滤嘴一头递上他嘴里，用火机帮他点燃香烟。

    陆自明收拾好剩下的香烟、酒和礼品，把消费单签掉，说道：“刘总，我送您回家吧？”

    刘积仁摆摆手，说道：“没事，我坐会就好了。”说着掏出手提电话要打电话，醉眼朦胧地拨了几个号码，都没有拨出去，看状态已然酒沉了。

    陆自明见他喝醉，下楼去把东西放到车里，又叫上驾驶员李师傅一道上来，两人搀扶着把他架到车里。陆自明坐在副驾驶，李师傅开车回刘积仁的家里。两人又一道把他扶进家门，幸亏刘积仁的爱人在家。看见刘积仁醉醺醺的模样，一脸愠怒，口中说道：“怎么又喝成这个德行！”陆自明和李师傅把他扶进卧室，放倒在床上。也顾不上他爱人的脸色，匆匆离去。

    第二天上班，陆自明见刘积仁一早就到了办公室，脸色略显疲惫憔悴。赶紧走进他办公室，问道：“刘总早！昨天晚上休息好了吗？”

    刘积仁略笑笑，说道：“昨晚喝高了。早上六点多就醒了。”

    陆自明笑道：“嗯，还好没吐。今天多喝点热水，舒服点。昨天还剩下一份礼物，放您这儿，不定什么时候派用场呢。”说着把剩下的一盒珍珠项链放在刘积仁的办公桌上。

    刘积仁没有接话，略顿一顿，说道：“昨晚后来送高部长和孙主任走，我没失态吧？”

    “没有，没有，那时候您还是很清醒的。”

    “哦，后来断片了。是你扶我回家的？”

    “嗯，和李师傅两个人搀您上楼的。”

    “哦，你嫂子没说什么吧？”

    “没有，没有，嫂子挺客气的。”陆自明撒了个谎。

    刘积仁没再接话，无精打采地说道：“你先去忙吧。”

    陆自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感慨万千。昨晚的晚宴，他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孙主任是为了刘积仁的进步组的这个局。想到这么私密的应酬，刘总居然带自己这么个小年轻参加，真是莫大的信任。而且刘积仁的前途无量，自己一定要紧跟这位导师，以后的人生也是又很大的想象空间。所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他不禁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诗：“我知道群星之中有一颗星星，引领我的灵魂，穿越未知的黑暗。”生命中遇到这样的贵人，应该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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