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的话犹如清泉一样使江澄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对方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仍然牢牢握住自己。

    江澄突然就扔掉了一直缠绕在自己身边的焦虑感。

    “…我记住了…蓝涣” 江澄缓缓道。

    蓝曦臣温柔的笑了，那笑容让江澄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在云深见他的模样。

    那时的江澄一定不会想到，当年树下他认为天神降临般的那个人，此时会毫无顾虑的站在自己身边，握住自己的手说有他在，不用担忧。

    此刻的江澄好像听见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很多年后，当他回想起今日的场景才恍然大悟，那是他堆得高高的城墙垮塌了。

    只是因为一阵风温柔的吹过。

    而那阵风的名字叫做蓝曦臣。

    ……

    “想吃点什么吗？”

    蓝曦臣将江澄拉起来，便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手。

    江澄捏紧了手心，却还是觉得手指空落落的，留不下温度。

    他悄悄看了蓝曦臣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才恍然发现忘了答话。

    “吃点……都行，我都行。”

    江澄其实并不饿，常年的辟谷让他早已没有饥饿的感觉，只是偶尔因为身体会习惯了一日三餐。

    现在蓝曦臣提到了，口腹之欲不知不觉也就出来了。

    江澄:“你有什么想吃的？”

    “山下我们吃过的那家客栈怎么样？”

    “挺好的，那我们下山去吧，我去找穆白说一声。”

    “我陪你一起吧。”

    “…好。”

    二人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在前院的穆白兄弟，看着穆楠被他的哥哥高高抛起时，江澄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接着，却见穆楠在空中笑着不停喊哥哥再来一次。

    江澄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穆白也发现了二人，接住再次掉下来的穆楠时，将他轻放在地上向二人走去。

    “如何，缓过来了吗？”

    江澄:“嗯。穆白，我是来跟你说我要走了。”

    江澄看了蓝曦臣一眼:“他的身体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我得先回云梦将他的清心铃做好，此番前来得你相助，实在是感激。”

    穆白还没开口便听穆楠抢道:“阿澄哥哥要走了吗，我能跟你一起去云梦玩吗？”

    江澄低头看着穆楠的脸庞，没忍住还是捏了一下:“可以去玩，但不是这次好吗，下次我亲自来带你去。”

    穆白也将穆楠拉回自己身边，缓缓道:“山下那么多坏人，自己的皮毛都护不住，还想跟着人跑。”

    穆楠嘟着嘴，一言不发了。

    穆白低头看着他，顿了顿道:“下次，有机会送你去。”

    “真的？！”

    “……嗯，真的”

    “所以不许再把嘴巴这样，放下来。”

    “我最喜欢你啦，哥哥！”

    蓝曦臣看着这样的少年，还是弯了眼，像这样纯粹的孩子也只能在这与世无争的地界中才能安全长大。

    ……

    二人来到山下已是晌午，店小二正靠在门口打着瞌睡。

    江澄一路情绪高涨，因为穆白承诺会带穆楠去云梦看他。

    蓝曦臣也会随自己前往莲花坞。

    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到来更让他期待。

    江澄高声道:“店家，上壶好酒！”

    兴奋的江澄并没有看见蓝曦臣欲言又止的表情。

    于是当他们二人又住进之前的房间，坐下开始用膳时，情绪高涨的江澄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不可喝酒。

    江澄试探道:“蓝涣，你们家的家规在外面还有约束吗？要不小酌几口？”

    “…那便小酌几口好了。”

    初次饮酒的蓝曦臣不会想到这次的小酌怡情也会变成醉酒当歌。

    “晚吟！！”

    “怎么了？！”

    几杯下肚后，江澄被蓝曦臣的表演彻底折服。

    只见那白衣男子，拿上他的箫吹奏起来，可那声音加持了灵力后实在是太响亮了，导致底下的人群全都驻足围在客栈门前聆听。

    楼下的掌柜见状赶紧上二楼去敲江澄的门:“公子，公子？”

    “何事？” 江澄一脸头疼的打开门。

    “可否让里面那位客官小点声，这…这门口人太多了，影响我做生意不是，您二位行行好，让我这生意做下去成不成。”

    江澄听的直皱眉，“他喜欢吹就让他吹，你这生意一天赚多少？我今天给你全包了。”

    于是店小二就见老掌柜一脸严肃的上去，满面春光的下来。

    房间中的江澄才头疼，打发完掌柜的后，他赶紧关上了窗户，回头看见那人还坐在桌上吹，垂目安静的模样让江澄都不舍得打断他。

    除了刚开始蓝曦臣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后，便一直没再说话，他高高的坐在桌子上，吹着江澄不曾耳熟的曲子。

    如果是聂怀桑在这里，他一定会听出来。

    那是不曾被有心人篡改过的清心曲。

    蓝曦臣的箫声中透露出了浓厚的悲凉。

    哪怕江澄并不懂箫，也能深切的察觉到蓝曦臣的沉重。

    楼下的听客仍然驻足原地，有经历了许多遭遇的人，听到楼上的萧声后泪水早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来。

    那是常人都能明白的悲鸣。

    被醉酒的蓝曦臣所演绎，或许不叫演绎，他只是那个主人公之一。

    …

    江澄看蓝曦臣似乎有闭眼的征兆，于是伸手按下他的手腕，蓝曦臣缓缓抬眼，酒精作用下的蓝曦臣还未回过神，这样直直的望着江澄，这样的眼神让江澄动作一顿。

    他看着这样的蓝曦臣，内心深处竟然泛起了阵阵涟漪。

    “你…你别吹了好不好？”

    “蓝涣，去睡觉吧，你困了，我扶你回去。”

    江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轻，所以蓝曦臣的耳中只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响声。

    他盯着江澄一张一合的嘴，试图译出来，但也是重影的。

    于是蓝曦臣抬手捂住了江澄的嘴，示意他不再说话。

    江澄被蓝曦臣一打断，感受到脸上的温度，竟然也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二人就这样一坐一站的对视，久到心跳声开始翻腾，江澄才一把打开蓝曦臣的手，二话不说的拉着人去床上躺着。

    虽然很想帮蓝曦臣洗漱，但一想着那人醉酒的模样，江澄二话没说，放下一锭银子，让小二去找下盲人洗浴店，自己慢慢上了热度的脸需要出去透透气。

    于是江澄也没想到蓝曦臣会闯出那样的大祸。

    让他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砍下蓝曦臣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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