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算得上同类呢？

    “也许是你们这个世界有些特别吧？在我看来，你才是我的同类，那个方方的黑盒子……怎么说呢？”他低声嘀咕了起来，“是胜过黑猫的存在？”

    林夕迷茫，只是麻木地啃着嘴里的小饼，这个饼，有点儿难吃，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林夕一向不浪费食物，还是一口一口啃完了。

    “更多的事只有等你自己想起来了才会知道，每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这个漆黑的男人说着说着，忽地眯了一下眼眸，“哦……我的分身找到男朋友了，我该走了。”

    林夕擦擦嘴，“这就走了吗？”

    “嗯，我过来发现这里是最接近于神的空间，就稍微占据了一下这个地方等人，现在走了的话，我也该把这个地方还给你了。”对方笑着道：“以后，我还会再来找你玩的。”

    “好啊好啊。”林夕笑眯眯地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对方的身影渐渐在雨中模糊，声音依旧混杂着雨声飘了过来，“林这个姓氏，是你名字中比较重要的部分，希望你能有一天想起它的含义。”

    那个奇怪的男人消失了，而整个阴雨绵绵的城市在他消失之后忽地就改变了。

    天空变得更加阴霾，云层之中逐渐夹杂着血红，下起的雨变得犀利，落在肌肤上砸得生疼。

    红色的液体从墙壁上涓涓而下，汇聚在了凹凸不平的地方，变成了红色的水洼，倒映出了林夕的模样。

    林夕抬头望去，天空变得残缺，大片区域消失，露出了漆黑，而能看得见的地方无一不是血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染红了整个城市。

    “原来这里长这样啊？”林夕低头踩了一脚地上血红的水洼，转眸四望，连这个城市的许多地方都残缺了，像是被什么漆黑的东西吞噬遮盖，变得破破烂烂。

    如果刚才下着雨的阴暗小城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影响，那么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应该是这里本来的模样。

    天空的云层传来刺啦的声响，听上去不是雷声，而是什么电流的声音。

    紧接着血红的天空一闪，漆黑的区域里出现了文字。

    【刚才那是什么？】

    黑盒似乎对这个区域短暂失去了控制，一字一句的文字里都表现出了困惑。

    【是因为你吗？】

    林夕沉默凝视天空，这还算是他第一次能与黑盒交谈。

    从以往过副本时黑盒留下的评价来看，黑盒当然有自我意识，只是从未主动向玩家展露过。

    但现在这片血红阴沉的区域里，没有任何其他玩家的打扰，也没有直播观众的凝视，只有林夕与那看不见的黑盒在这。

    “是因为我又怎么样？”林夕慢悠悠地走到了旁边的屋檐下面躲雨，拧了拧自己被血雨染脏的长发。

    他想隐瞒刚刚同类来过这里的事，自主承认了影响。

    天空之中漆黑的部分里又浮现出了文字。

    【回到这里的感想如何？】

    “没什么感想，我都不记得这里是哪了。”

    【黑盒怪物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应该会很开心。】

    林夕双手环胸，否认道：“我又不是黑盒怪物，我是人。”

    他当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不喜欢黑盒一口一个怪物，仿佛他必须属于这里，被打上烙印就永远无法背离这个身份。

    【看来你的确忘记了很多，连自己是什么都忘记了，不过我会帮你回想一切的。】

    漆黑里浮现的不再是文字，而是一段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画面。

    是副本里的内容。

    但跟林夕记忆里的又有些不一样。

    他看到自己站在末日公寓的副本里，但他手刃了管理人，也破坏了那个屋子里的阵法。

    他看到自己站在江家大院里，毫不犹豫地砸碎了满院子的神像，也包括属于小少爷的神像。

    他杀死了江家父母，在那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杀死了已经恶化为鬼，执念入骨的小少年。

    他又看到恐怖竞技场里的自己，双眼猩红地杀死了所有玩家，包括黑盒怪物。

    他在非人病院里，杀死了为了哥哥变成怪物的黑褂医生，在血泊里找到了钥匙，以及那张怪物纸条。

    [强挽回已失去之物，必将面目全非。]

    两兄弟倒在了一起。

    他的刀染遍了所有人的血，比起地上的两个人，他更像个黑盒怪物。

    林夕站在屋檐下避雨，望着那些画面，看上去表情淡淡，“少拿这些幻觉画面骗我，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嘞！”

    他根本没有理由那么极端，更何况……

    “里面我一个同伴都没有，不合理！”

    【同伴？你当然有，只是怪物的同伴有什么好下场呢？】

    天空的漆黑部分，再度浮现出了画面，这一次，是同伴的清晰死亡。

    许诺反复死在了一个村子里，是林夕之前梦到过的画面，是个陌生的村子。

    夏炎死在恐怖竞技场里，或是受幻境刺激杀死玩家，违背规则死亡，亦或是在离开副本后郁郁寡欢而跃下高楼。

    傅子昂不管在副本还是现实都没有任何值得信赖的同伴，副本死于玩家，现实死于背刺。

    江野一直在许多人之间兜兜转转，他想救的人很多，但他只有一条命，他救过夏炎，救过傅子昂，也救过许诺，唯独救不了自己。

    那些不断在闪动的画面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困在原地，不断地重复阻碍，然后死亡。

    【你的同伴帮不了你，你也救不了他们。】

    【但你可以踏着他们的尸体，成为更强的怪物，于你而言，他们还是有些作用的，不是吗？】

    林夕皱眉，死死地盯着那一排文字，“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真的会吗？你不是已经见证过他们的很多次死亡吗？】

    【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每次他们都会死。】

    【不如早些放弃他们，回到黑盒吧。】

    林夕目光坚毅，“我不想做黑盒怪物，我想做个人。”

    【无论如何，都不回？】

    “不回。”林夕肯定的回答。

    黑盒既然会来询问，那么就代表着它没有强硬的手段把林夕留在黑盒里，否则它也不会一直在通过副本评价暗示，用同伴的死亡来刺激。

    它大可以在林夕进入副本时，不让他出去，但显然黑盒没有那个能力。

    【你会后悔的，你会看到，更多人的死亡。】

    血红的天空一闪，林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熟悉的广播声音。

    【恭喜%￥通关副本：非人病院】

    【当前副本评价：为他人踏入深渊，如扑火自焚，愚蠢。】

    这评价像是在讲医生，又像是在讲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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