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原来根本没有送到。

    魏卿玖见他不说，阴寒着道：“我不想揣测大人的良心，但我必须要告知你，凤阳无药，城也封禁了，如今我们都是困兽，朝廷不来救我们，谁也活不下去。”

    凤阳没药了？

    他挣扎着，顶着腹部一阵阵剧痛，焦急地问：“郡主不是运了好多药过来吗，凤阳没有吗？”

    “自然留了一些，可我卖给他们，收了药铺的银钱，人家不可能白给咱们用吧？”

    “那郡主卖药的钱呢？”

    魏卿玖怔怔地看着他，嘴角有讥笑。

    程达明白了。

    他很难受，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哄着，“郡主，这不是赚钱的时候啊，您要是有钱就救救末将吧，末将回京后定当大礼相谢！”

    “大礼相谢吗？程将军的大礼好似是要在这蜀州有什么大动作吧？因为我在此，所以一直耽搁了，这件事，是将军送我的大礼？”

    程达心苦，全身疼，他想不出狡辩的主意，可是他真的不想死，心想着，不过是银子，命没了赚再多的银子也是给别人花。

    “我说，我全告诉你，郡主，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真不想死。”

    魏卿玖心中鄙夷，贪生怕死、贪财好利，若是你坚挺一点，死不承认，我也能敬你是一条汉子。

    她静静地等着，看看他能说出怎样的惊天大秘密。

    “我，我……”

    程达脑子很乱，他刚想和盘托出，可是想到若说出实情，苏烨不会饶了他的。

    郡主也未必会给他治病。

    可是，看着郡主转身就走，他急了。

    “求你，郡主，求你救我，我真的不能说，我保证，那件事情我不再做了，以后尽职尽责好不好，求你。”

    “哼！”

    “郡主，你是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是病人，你看在我死后对你也没有好处的份上，不，不是没有好处，我给你银子，一千两，治好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看来程将军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在她眼里，我一个程达不多，一碗汤药的事情，少一个程达也不少，几百号病人，够她焦头烂额。

    魏卿玖走了，程达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她知道这人是真的没安好心就够了。

    “郡主~”

    程达嘶喊一声，几乎晕厥过去，那个女人真的不管他了。

    他腹中一痛，脏污控制不住地似水一泄千里，脏了床铺……

    城中大夫无人愿意来帮忙，给银子也不成，他们治出钱的都忙不过来。

    魏卿玖只能自掏腰包，每人每天一两银的高价佣金雇佣了三十人帮忙煎药处理病人的排泄物。

    程达被抬到了最边缘的地方，那里的病人都是被放弃的对象。

    不是魏卿玖狠心，她不是万能的救世主，药材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舍重救轻。

    草木灰被垫了一层又一层，程达躺着的四周被围上了白布单，他被彻底隔离了。

    “郡主，我说，我全说，求你救救我。”

    可是他再也没有盼到那抹身影，双眼无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祈求有人来看看他。

    他不要银子了，也不要仕途了，他真的不想死。

    一天一夜，他感觉到生命走到了尽头，他好像又看到了魏卿玖。

    嗫嚅着嘴唇，他念叨着：“是庄亲王妃，是她要我杀苏大人，救我，救救我。”

    每日巡查打扫的妇人听到他断断续续说的话，却听不真切。

    从身边篓子里拿一张布单抖了抖，“去吧，躺在这里的人都没得救了，你不甘心也没办法，凤阳没药了。”

    一滴悔恨的泪从眼角落下，程达真的后悔了。

    后悔赚那一万两银子。

    后悔从平川来凤阳。

    后悔没有在最后一次机会面前告诉魏卿玖全情。

    最后在脏污的被单下病逝。

    魏卿玖回到驿站，看到苏烨的时候敛了眸子。

    “君彦，我有事与你说。”

    苏烨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今日他召见了当地的乡绅，还有县丞与主薄，对灾情重建与粮食分配做了探讨。

    最重要的是尸体的处理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他明日还要去和乡亲们商讨这事。

    “你回来了。”苏烨去拉她的手。

    魏卿玖躲开了，“还未洗漱，身上都是病菌。”

    苏烨知道玖儿在这方面额外地严苛，他也不忤逆她的习惯。

    “很重要的事情？”

    “程达死了。”

    苏烨：“……”

    他沉默些许，随后道：“他命该如此，明日叫齐风给他备一口棺材。”

    魏卿玖很窝心，君彦永远懂她，有些事好像在不言中他就理解。

    但她还是想解释一番，“我能治活他的，只是故意停了他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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