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想都没想直接回复：[不用，我跟顾淮一起过去，不用麻烦裴总。]

    看到上面的信息，裴时衍捏了一下眉心。

    江黎的每一个文字都透着冰冷。

    自从再次相遇，她就像一只小刺猬，每当他想靠近的时候，她都警觉地竖起浑身的刺对着他。

    她本能地把他当成了想要伤害的敌人。

    到底受过多少伤害，才让一个人如此警惕。

    裴时衍苦涩弯了一下唇。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江黎下班带着小泡芙和顾淮，一起来到波尔家。

    刚到楼下，就看到裴时衍斜倚在车边。

    看到他们，他立即按灭手里的烟，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看了看顾淮抱着的小泡芙，心里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看着江黎说：“波尔说德语，我担心你们听不太懂，耽误泡芙的病情，所以就过来了。”

    江黎淡淡弯了一下唇：“裴总有心了，不过顾淮从小就在德国长大，德语应该比裴总要好得多，这个担心完全没必要。”

    自己蹩脚的理由被人揭穿，裴时衍一点都没感觉难堪。

    反而淡定自若笑了一下：“既然我都来了，那就跟进去看看，万一有需要我帮助的呢。”

    看到向来杀伐果断的大总裁，竟然这么低声下气。

    顾淮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劳裴总了，为了我女儿，还让你跑一趟，回头请你喝酒。”

    听到他一口一个女儿，裴时衍心口泛着阵阵酸涩。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顾淮和江黎有个那么乖巧的女儿。

    当他听说泡芙不是他女儿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失望。

    他淡淡点了一下头，带着他们走进波尔的院子。

    波尔是个四十多岁的博士，是儿童自闭症的专家。

    曾经治愈了很多小朋友。

    他看到小泡芙，立即朝着她招手，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跟她说话。

    泡芙听不懂，躲在顾淮怀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波尔。

    顾淮笑着揉揉她的头，柔声哄道：“宝贝，这个叔叔说想跟你做朋友，你去跟他握个手好不好？”

    小泡芙有些胆怯地摇头。

    把脸埋在顾淮胸口，不想再看波尔。

    这是她遇到陌生人的反应。

    江黎解释道：“她目前就是这个样子，跟陌生人交流有障碍，甚至抵触，即使熟人也不用语言交流，兴趣上只喜欢画画，有时候还会烦躁砸东西，咬人，我现在带着她一起上课，希望她多接触一些小朋友，或许对她病情有帮助。”

    听到这些，裴时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泡芙。

    他想象不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还会发脾气，还会咬人。

    从小到大，江黎是怎么过来的。

    是不是以前的病情比这还要严重。

    裴时衍目光立即看向波尔：“这种情况算是严重吗？”

    波尔摇头：“她已经好了很多，小时候应该比这严重，是她的爸爸妈妈照顾得好，让她的病情有了很大进展，接下来我要给她做个测试，然后根据报告结果，给她制定专属的治疗方案。”

    裴时衍有些担忧：“可以治愈吗？”

    “看她目前的情况，应该可以的，但前提是不能受到刺激，一旦受到刺激，那会前功尽弃，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江黎重重点头：“我知道，需要做什么测试？这是我曾经带她做过的测试，您看一下结果。”

    她从包里拿出一摞测试结果。

    还有病例报告。

    应该是从发现有这个病开始的所有东西。

    看着厚厚一摞检测报告，波尔忍不住点头赞叹。

    “她的病情发现得早，也多亏她有一个耐心的爸爸妈妈，我可以看出来这些年你们为孩子付出的努力，不过她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江黎眼眶有些发红看着顾淮。

    “顾淮，听到了吗？波尔先生说泡芙可以恢复，她可以像别的小朋友那样上幼儿园。”

    顾淮有些心疼揉揉她的头：“放心吧，以后的治疗我都会跟着，一定给你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儿。”

    看到他们的互动，听到波尔说的那些话，裴时衍有些动容。

    他知道江黎和顾淮为了泡芙，一起付出了很多辛苦。

    他们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了那么多年。

    就像当初他和江黎一样。

    为了拿到裴家继承权，为了在京圈站稳脚跟，他们两个吃了很多苦，一起解决了很多困难。

    只是不同的是，他在成功的时候，抛弃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

    而顾淮一直默默陪在江黎身边。

    想到这些，裴时衍忍不住抬起手捏了一下酸涩的眼眶。

    他看着江黎和顾淮带着泡芙一步步接受波尔的治疗。

    看着他们为泡芙取得一点点进步而开心。

    这种祥和快乐的氛围，也曾经属于他，只是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江黎因为拿到一个项目抱着他激动的样子，永远也忘不了看到公司一点点强大起来，她笑着跟他说等公司步入正轨，他们就带着儿子周游世界。

    这么美好的瞬间，如同烙印一样，留在裴时衍脑海里。

    即便过去四年，他每每回想起，心口都还泛着酸涩。

    小泡芙在波尔的引导下，很快就进入状态。

    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主动配合。

    看到她逐渐露出笑颜，裴时衍感觉整颗心都是暖的。

    他从刚才江黎拿出来一大摞报告不难猜出，为了这个孩子，江黎到底承受了什么。

    当她得知女儿有这种病的时候，她是不是感觉天都塌了。

    因为他知道，江黎对孩子有多疼爱。

    裴子墨小时候发高烧，她都整夜不睡觉陪着，一直到温度降下来才敢躺下。

    这么细心的母亲，在面对有自闭症的女儿时，她一定承担了太多太多。

    裴时衍站在阳台静静看着波尔给泡芙治疗。

    就在这时，他笑着引导泡芙：“泡芙如果会说话的话，想第一个对谁说呢？”

    小泡芙黑亮的大眼睛立即朝着裴时衍方向看过去。

    喉咙里发出一个软糯糯的声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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