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把锋利的军用折叠，那刀片薄如蝉翼，窗外的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顾宸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他就知道，像桑一这种人，只要被激怒，便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这次，谁都保不住她。

    裴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一跳，他不知道桑一还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曦曦！你这是做什么！”说着他就要冲过去阻拦。

    “别过来。”话是对裴煜说的，可桑一的视线却一直放在顾宸身上。

    她目光阴冷的看着顾宸，犹如淬了毒的冰冷声线从嗓子里溢出来，让人不寒而栗，“顾宸，你比我想象的要难搞，你说的没错，我是个疯子，但你是不是忘了，疯子做出来的事，不需要疯子负责。”

    顾宸眯起眼睛，“桑一，在调查局里公然袭警，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

    桑一露出残忍的笑容，“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别！”裴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张开，颤声道，“曦曦，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放下手里的刀，来哥哥这边，来...过来.....”

    桑一没有回应，她握着刀柄的手不断用力，锋利的刀刃将顾宸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顾宸，我有精神诊断，就算我现在割断了你的颈动脉，最多也只是监禁治疗而已，如果我只是不小心削掉了你的鼻子，挖掉你的眼睛，我或许连牢都可以不用坐.....”

    “曦曦！”裴煜厉声打断。

    桑一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犹如神秘的幽潭，深邃的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回不去了…

    她跟裴煜，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这些人步步紧逼，欺人太甚！

    裴煜紧张的浑身是汗，他向前走了两步，颤声哄道，“曦曦，听哥哥的话好吗？到我这儿来，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听话，快过来。”

    桑一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顾宸这时贴近桑一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桑一身形一僵，目露凶光的看着他，她攥着顾宸衣领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的响声，就仿佛她手里攥着的不是衣领，而是顾宸的脖子。

    “这是你自己找死。”话落，桑一抬起左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刺向顾宸。

    “蓝曦，不要！”裴煜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扣住桑一的手腕，同时用力的推开顾宸。

    顾宸却反手抓住了桑一的手臂，一个反转拧到了背后。

    桑一迅速调整自己身体的重心，借着顾宸的力量微微一转，抬起被拧住的胳膊，用力向外挣脱，同时挥起右手。

    混乱间，桑一手里的刀不小心划伤了裴煜的肩膀，裴煜痛叫一声，用手捂住伤口。

    像小河似的鲜血，顺着裴煜的指缝间汩汩往外流淌着。

    桑一脸色一白，甩开顾宸的钳制。

    “哥哥.....”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在她眼前逐渐蔓延开来。

    紧接着，她头部传来一阵剧痛，那疼痛仿佛要将她的头颅硬生生劈开似的，让她几近崩溃。

    她脑海中开始不断的浮现出一堆破碎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举着刀杀掉了裴煜。

    不止裴煜，还有桑七，黎笙，教授，赵康，研究员，她杀掉了很多人。

    她浑身被血液浸染，那些血光飞溅的瞬间，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桑一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渐渐开始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耳边不断传来一道声音，“你杀了裴煜…”

    她拼命的摇着头，否定这一切，“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不是我....”

    裴煜看着桑一满脸的痛苦与绝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回过神，他连忙上前将桑一抱在怀里，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肩膀上还在汨汨流血的伤口。

    “你怎么了曦曦？”裴煜费力的压制住桑一，急道，“你冷静一下，你怎么了？曦曦....”

    桑一根本听不见裴煜的呼唤，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无意识的挥舞着手臂，想将那些画面在脑海中驱逐，但裴煜的死状却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如同无法摆脱的梦魇。

    终于，桑一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痛苦，她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随即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裴煜脸色一变，急道，“曦曦...”

    桑一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裴煜的怀里，脸色惨白，如同失去了生机的花朵。

    裴煜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顾宸，眼里笼罩一层暗色。

    “顾宸，来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要审讯她。”

    “我并没有把她请到审讯室。”顾宸抽出两张纸巾擦拭着脖颈间的血迹，泰然自若的解释，“我只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而已，是她突然攻击我，我也没办法。”

    “可你用的却是审讯方式！”裴煜愤怒的看着顾宸，气的怒火中烧，“为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沟通？现在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你凭什么像对犯人一样对待她！”

    他刚刚几次想要打断都做不到，顾宸步步紧逼，没有留下一点余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宸击破桑一的心理防线。

    顾宸摊摊手，“裴煜，你也是探员，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沟通方式这并无不妥，桑一跟正常人一样吗？用普通的沟通方式对她，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现在得到了什么？”裴煜咬牙恨道，“你得到她杀人的证据了？”

    “会有的，就算现在没有证据，可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不是已经拿到她亲口承认指使人撞你的口供了吗，这已经足够判她三五年了。”

    顾宸站起身从架子旁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裴煜，“并且我还查到，李伯康当初被人绑架也跟她脱不了干系，恐怕也是她指使人做的，裴煜，你可别告诉我，你跟她在一起待了这么久，半点都没察觉到。”

    裴煜没有伸手接那份文件，他缓缓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再睁开眼，他双眸漆黑如墨，平静如水，他寒声道，“顾宸，她没有派人暗杀我，那场车祸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我本人不起诉，你立不了案。”

    顾宸挑起眉头，随手将文件丢在桌子上，“你这是自欺欺人啊裴煜，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李伯康的死、江婉的死，乃至于利用江震去杀李伯康、这些事情都跟桑一有关，就算在法律上无法界定她的罪，可以她的手段来看，她做的远不止这些，那20多起凶杀案，完全就是她策划的。”

    顾宸意味深长的看着裴煜，“还是说，你已经打算背弃自己的信仰，选择跟一个杀人疯子待在一起，成为她罪恶的保护伞了。”

    “什么是信仰？”裴煜垂下头，看着怀里的桑一，低声道，“我当探员是为了找她，一步一步爬上探长的位置是为了能用更大的权利去找她，现在她回来了，顾宸，你说，什么是我的信仰？”

    顾宸眯起眼睛，他走到裴煜面前，沉声道，“那你有真的调查过你这个妹妹吗？我倒是查了一些，要比之前给你的那些更加详细。”

    “她原名叫晏晚，是SK集团黎笙与晏唯先的独女，三岁时突然失踪，同年，她的父亲也去世了。”

    “她母亲黎笙接手SK集团，却并没有报警寻找这唯一的女儿，反而是将消息压了下去，你难道....”

    “够了！”裴煜厉声打断顾宸，看着他语气不善，“顾宸，你说的这些，我早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你别忘了，我也是一名探员，你能查到的东西，我一样可以查得到。”

    他弯身抱起桑一，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在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桑一是杀人凶手之前，你不可以再用刑讯手段对付她，我只跟你说这一次，顾宸，我不想跟你翻脸。”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经过办公区的时候，他撞上了出外勤刚回来的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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