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海域的海底，是一个充满神秘与梦幻的领域。

    这里的海水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完全没有被藻类污染，清澈地仿佛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神秘的光线不知从何处投射而下，照耀着眼前的海底景观。

    如同在海螺的影响下，所看见的景观那般——周围铺满了形态各异的巨大珊瑚礁，它们有着绚丽多彩的颜色，散发着各色的荧光，明亮无比。

    偶尔可见透明羽翼的小鱼在其中穿梭游动，它们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如同梦幻的精灵。

    发光的水母在海水中浮沉，海底的沙砾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其中生长的植被也在海水的滋养下呈现各异的形态。

    ……

    但当他们终于看见一路追寻的海底人鱼时，周围的景象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巨大的贝壳宛如华丽的王座，静静矗立在柔软的海底沙床上，周围环绕着珊瑚与海草。

    人鱼正坐在巨大的贝壳床上，它的鱼尾自然地垂落在贝壳边缘，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它的面容精致，却不似人类，美丽却不协调，令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于心底生出惧怕，不敢再看。

    但那双眼睛深邃澄澈，闪烁着灵动的绿色荧光，仿佛能夺人灵魂，一旦对视，几乎很难再移开视线。

    ……

    那本唯一记载了人鱼的冒险记录说过，人鱼并不具有攻击性，它存在的使命，似乎只是提出一个预言。

    因此他们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围在一起，各自确认着自己眼中的情况。

    “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它在我的眼中是一团很朦胧的东西。”初雨说。

    她的声音从一个空气屏障传递到另一个空气屏障，听起来有些微弱遥远。

    “能看出是人鱼的形状。”夜季颜说。

    其他的高阶魔法师也纷纷补充他们看见的细节。

    “它有一条很漂亮的尾巴，但是怎么都看不清它的脸。”

    “它的脸有一种朦胧的美。”

    ……

    最后轮到伊维，她说：“它有一双萤绿色的眼睛，现在正死死盯着我。”

    原本梦幻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毛骨悚然。

    学者们意识到，现在显然不是讨论奇观细节的时候，这个孩子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人鱼诡异的视线，他们却在分享各自所见，实在是不分轻重。

    初雨变得有些紧张，似乎是想保护伊维的安全，她游到伊维面前，挡住人鱼的视线。

    “能感觉到它的敌意吗？”

    “不能。”

    “那就好。”

    “不好。”

    初雨一怔。

    伊维补充道：“它好像感觉到我的敌意了，因为我想把它的眼睛挖掉。”

    此时的伊维有些恼火，因为她被看毛了。

    “这……”

    冒险记录里可没提到，消灭人鱼会有什么下场。

    但以后的探险队估计再也看不见这种奇观了。

    “还是先听听，它会说什么预言吧。”其中一位高阶魔法师劝说道。

    他似乎真的担心，伊维会一时冲动挖掉人鱼的眼睛。

    “听完再挖？”夜季颜眼中含笑，显然不想放过令他感兴趣的话题，“你们不觉得，人鱼的眼睛也很珍贵吗？”

    “它应该能听懂我们讲话。”伊维稍稍探头，越过初雨看了看人鱼的反应，又将视线缩回来，“我还想偷走它的贝壳床。”

    “眼光很棒。”夜季颜夸赞道。

    “不是说它能听懂吗？”初雨有些跟不上他们两人的思路。

    既然能听懂为什么不躲起来偷偷说？难道一会儿还要正大光明去偷吗？

    初雨有些不习惯当恶人。

    劝说未果的高阶魔法师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喃喃道：“强盗啊，一群学生强盗……”

    ……

    考虑到时间有限，他们放弃了轮流试探的方法。

    不管是所见还是所闻，伊维都是那个与人鱼联系最深的人。

    说她是被人鱼所选中的人也不为过。

    于是，这个一边说着要挖掉眼睛，一边说要偷走贝壳床的坏人，被推到了人鱼的面前，其他人则漂在两米远的后方，时刻准备战斗。

    老实说，所有人都觉得这句预言怕是听不到了，包括乐子人夜季颜和心虚的坏人伊维。

    运气好的话，人鱼可能会说几句话再攻击；运气若是不好……人鱼直接冲上来要吃掉他们都有可能。

    ……

    但人鱼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

    它望着伊维，即使伊维刻意没有与它对视，也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视线仿佛穿透她的灵魂，看穿了她的本质。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伊维问。

    人鱼一边开口，一边吐出了几个泡泡。

    它的声音几乎融化在海水中，又或是它无法发出除了歌声以外的人类声音，所以其他人什么也没有听到。

    伊维也什么都没听到。

    但人鱼的话语却兀自涌进她的脑海，回荡在她的脑子里。

    「你无法拯救任何人」

    伊维脸色骤变。

    “什么意思？”

    她与那双萤绿色的双眼对视，试图看穿它的意图。

    但人鱼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它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因为我戏弄了你，所以你在故意报复我？”

    “你说的是假的，对吗？”

    伊维一步步上前，人鱼却不为所动。

    直至她站在贝壳前，几乎与人鱼触碰。

    “回答我！”

    伊维的心怦怦直跳。

    她不明白，这是因为怒火，还是因为慌张。

    她迫切地想要听到答案，所以她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等待着一个回答。

    于是人鱼再一次开口。

    话语涌入脑海，响亮地回荡着——

    「世界，会因你再度重启」

    “！”

    伊维几乎不可控地抽出短刀，向人鱼挥去。

    随后她的手腕被用力攥住。

    刀尖与人鱼近在咫尺，并未触碰，人鱼露出哀伤的表情，仿佛在叹息命运的不公。

    随后，它的身影如泡沫一般缓缓消散了。

    上方的海洋传来空灵的巨响，魔力的余波掀动着海浪，几乎传递到了海底。

    船上多了一道定位标记魔法，这代表着战斗组的工作结束，巨木根系被成功清除了。

    ……

    夜季颜稍微用了些力气，才夺过伊维手中的刀。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揽过伊维，将她带离了空空的贝壳床。

    “想办法把那个贝壳带上去吧。”他对其余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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