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因为小摩擦衍生出来的吵架中胜出的概率约等于零，再事业有成的男人也不能逃不开这条自然法则。

    蒋煜气得在周喜弥旁边直哼哼，大脑的CPU都快运行爆了也说不出来一条反击的话，偏偏始作俑者还摆出一副无辜者的模样，盘腿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挑着综艺节目，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泰然自若得简直让人讨厌。

    她越淡定，显得他像个没事找事的疯子似的。

    今天他出去并不是因为纠结于柳依依的话是真是假，而是因为工作上实在是有要紧的事，他不得不出去。

    地球少了谁都会转，但天华集团少了他真的不能转。

    再说了。

    他是一个大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一天天困在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里走不出来。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一句话的真实性，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一个女人的去留。

    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做这么不体面的事呢？

    于是他去了躺公司，开了两个好像是什么游戏公司的季度报告总结会，貌似成绩都不错，利润比上个季度要高出几个点，大家伙都挺开心的，他也……就还好。

    好几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久久转不出去。

    柳依依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周喜弥到底想不想走？

    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人说报告？

    没有。

    他漫不经心时便会流露出一排不耐烦的表情，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放空，不过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不好惹的标志。

    整个会议上所有人听着报告刚刚咧开嘴，回头一看到他又合上嘴了，氛围陷入一场想笑好像又不合适笑，不笑又觉得不应该的诡异中。

    蒋煜本人没有察觉，依旧一脸严肃地盯着文件上的文字沉默不语。

    台上人说到盈利时语气刚刚激昂，见到他沉吟的脸色又唰地荡到最低谷，越说越不自信，最后竟然结巴起来，匆匆结尾报告狼狈下场。

    散会时，吴晨观摩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他其实也不知道，但说了句。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管吴晨心里在想什么，他冷着脸迈着步子回到了办公室。

    一有事情做蒋煜还能管管自己的脑袋，分散开注意力想想别的事情，可一没了事情，他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他的视线就像跟小卧室的门铸在了一块，实在转移不到别的地方去。

    周喜弥只来过一次他的办公室。

    在那个他不知道冷不冷的冬天，她穿得像一坨淤泥就来了。

    再然后他们进了小卧室，做了些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画面，但那天在他心里始终有一面镜子的遗憾，于是他第二天就在小卧室里镶了面镜子，等着有一天跟她圆上这个遗憾。

    只可惜到现在都没圆得上。

    蒋煜看着看着就想到了现在独自一人坐在家里的周喜弥，在发呆的某个瞬间，他想过要不要把她接过来，让她进自己的办公室，进那间他们第一次坦诚相待的小卧室，看看那面她一直以来没看过的镜子。

    ……

    可柳依依说她想走。

    放空了自己一天，蒋煜还是绕不开这个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

    她到底为什么想走？

    蒋煜想不明白。

    这么多天了，她明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怀抱，他的气味，他的陪伴，也敢跟他顶嘴吵架，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和对许昀表现出来的明明已经相差无几，怎么会还想着离开呢？

    他各项条件明明比许昀好上千万倍，周喜弥的眼睛怎么就治不好呢？

    怎么就非得吊死在许昀一棵歪脖子树上，一眼都不看看旁边茁壮成长，挺直气派的参天大树。

    比如他。

    “周喜弥。”

    内耗只会让人败北，打直球才是适合蒋煜的沟通方式。

    他抢过在周喜弥手里摆弄的遥控器，关掉了吵闹的电视屏幕，问她。

    “你是不是还想着走？”

    没了电视机的插科打诨，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害得周喜弥的耳朵避无可避，只能直面他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对啊。”

    周喜弥轻飘飘地承认，还冲他耸耸肩吐槽。

    “我想走这件事，不一直都很明显吗？蒋煜，你才知道啊？”

    蒋煜脆弱的精神状态被击溃了。

    他把这件事挂在心上晃荡了一天，周喜弥甚至懒得编出几句蹩脚的谎言骗骗他，就这么轻松地承认了，言下之意好像还在怪他消息老土，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处境。

    好了。

    他现在不仅成小三还成傻子了。

    好好好。

    好好好好。

    蒋煜紧绷的身子突然一松，面色如常地靠在沙发上，从容不迫地打开电视机，按了播放键。

    周喜弥淡淡观察着蒋煜瞬息万变的脸色和怪异的行径，崩溃的想自己的耐心可能真的到头了。

    她如今面对蒋煜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体面，什么威胁，什么许昀统统都被她甩到脑后。

    人在这个世上就是要发疯的。

    知道为什么大部分人类穷其一生也要买房吗？

    那是因为人类一生都住在精神病院太贵了，所以要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好给自己一个发疯又无人干扰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这个结论很有病，那么恭喜你，你是正常的。

    因为为了买房要打五十年工，这本身就很有病了。

    那么话又说回来，本来每个人一间小屋子发疯多好啊，蒋煜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得把她和他带到一间屋子里。

    一屋子不容两疯人，于是前面她处处忍让，承受着蒋煜莫名其妙的怒气和爱意，无处给她喘息。

    可凭什么？

    凭什么疯都让他发了，气让自己受了？

    周喜弥决定要勇敢一次，无所畏惧地面对蒋煜的所有发疯行径，就像她当演员时上的第一课——解放天性那样。

    大家一起返璞归真，自由生长。

    周喜弥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立刻拨一个电话给警察局，招呼着还在当值的他们往天雀别墅来一趟。

    她也不为别的，图的就是一个人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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