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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狼性:东北老炮儿第19章 丁子和刘二虎

第19章 丁子和刘二虎

    “波浪头“和刘二虎两个人,一同来找孙建伍,孙建伍确实没想到。

    记得上一次,在工人文化宫门口,刘二虎领着一帮马仔追杀“波浪头”。

    当着孙建伍的面,刘二虎用军刺,差点儿没给“波浪头”扎个对儿穿。

    那天,要不是孙建伍及时出手相救。估计现在的“波浪头”,早就行走在阴阳路上,投胎再循环了。

    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原本两个势不两立,又杀得你死我活的二人,现在能凑到一起,彼此间还能谈笑自如,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孙建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挠头的是,如果说,“波浪头”来找自己,是为了感谢他出手相救。

    可是自己和刘二虎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两个人还不止一次地,较量了好几回。

    以刘二虎的性格,必定是这辈子都要和自己,争斗个不死不休、没完没了啊?

    所以……

    刘二虎今天来,唱的又是哪一出?

    心里虽然带着诸多疑问,但是伸手不打笑脸客。

    人家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了礼数。

    孙建伍快步走到两个人跟前,礼貌地笑道: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小兄弟。看你这架势,这身体都好了?”

    “波浪头”听完,一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了几声。

    “大哥,没事儿了。听县医院的大夫说,多亏我被送去的早。再晚一会儿,我就真的下去陪我太奶了”

    “波浪头”说罢,十分埋怨地,看了看身旁的刘二虎。

    见刘二虎在一旁低着头,脚尖儿不停地搓着雪地。

    “波浪头”轻咳了两声。

    又看刘二虎还是没反应,他一拉刘二虎衣角。

    刘二虎这才缓过神儿来。

    满脸红臊,尴尬地,对着孙建伍一抱拳:

    “孙…孙爷!”

    这一声孙爷,叫的孙建伍和“波浪头”都是一愣。

    孙建伍的脑袋里,小转了几下。快速地,在记忆里翻找着,他和刘二虎发生的过往。

    终于回想起来,上回在文化宫,他和刘二虎单挑。

    两个人定下了,谁把谁打趴下,打服。

    今后趴下的那位,就要喊胜利的一方一声“爷”。

    而那次单挑,最终以孙建伍完胜而收尾。

    刘二虎按照约定,见了孙建伍必须要叫声“爷”。

    想到这里,孙建伍也是尴尬地一笑。

    “什么爷不爷的,就是一场胡闹,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了?”

    孙建伍按下刘二虎抱拳的双手,连忙说道。

    孙建伍和刘二虎,整这一出,可把一旁的“波浪头”给弄懵逼了。

    “波浪头”,心说。

    哎呦,我操。

    怎么回事?

    这“爷”打哪儿论的?

    “波浪头”是不知道。

    那天在文化宫,他当时被刘二虎用军刺攮伤,晕过去了。

    至于孙建伍和刘二虎的单挑,波浪头压根儿就没有印象。

    就连叫这声“爷”,刘二虎来的时候也没提起过。

    心里埋怨刘二虎的同时,“波浪头”还以为这是东北的江湖礼仪。

    当下也要抱拳,嘴里刚想喊“爷”。

    就见刘二虎虎眼一瞪:

    “你滚一边儿去!”

    波浪头心说。

    怎么地?

    你这是葫芦娃找到亲爷爷了呗?

    就许你刘二虎叫爷爷,还不让别人叫了?

    你不让我叫,我偏叫!

    我不光叫一声,还必须得叫两声才行!

    “爷”!

    “爷”!

    波浪头一连叫了两声。

    这小嘴儿,抹了蜜一样。

    叫完,“波浪头”一脸得意地看着刘二虎。

    刘二虎一脸黑线。

    孙建伍也是。

    一脸尴尬。

    “…”

    …………

    东林路上的“国营老四家驴肉火烧”,一直是吉通县的“四绝”之一。

    他家的驴肉火烧,不仅皮薄馅大,卖相也是相当考究。

    金黄色的火烧,烹烤的火候恰到好处。看着酥脆的外皮,给人感觉就像,那多一分就焦,少一分就碎。

    趁热咬上一口,鲜嫩的驴肉带着葱香,放在嘴里,静待一秒不嚼。瞬时间,口腔里,脑海里都是那清香扑鼻的味道。然后轻咬细咽,香气在唇角边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咽入腹中,细细回味。

    那醇厚鲜香的味道,嫩滑多汁的肉料,真是叫人,无不拍案叫绝、流连忘返。

    而此时,“国营老四家驴肉火烧“店的东北角。

    孙建伍,波浪头、刘二虎他们三个人,正坐在那里,推杯换盏边吃边聊。

    波浪头为孙建伍,满满地倒上一杯酒。又给他的餐碟里,夹了一个驴肉火烧。

    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刘二虎。

    刘二虎知趣地,当下放下嘴边火烧。

    也同波浪头一同端起了酒杯。

    “孙哥,今天这顿酒,我们哥俩儿一个是感谢,一个是赔罪。”

    “感谢的话,我先说。孙哥,我叫丁千,文化宫那片干倒爷的。大家伙儿,都叫我‘丁子’。那天,我因为一些原因,让虎哥用刀子攮了。要不是哥你,及时出手相救。丁子我今天这把骨头,早他妈就送去做化肥了。”

    “哥,你的救命之恩,我丁子一辈子忘不了!这杯酒,我先干了!”

    说完,波浪头“丁子”也是痛快,一仰脖,三两的大杯白酒,一口闷下。

    可能是丁子,喝的有些急。

    刚放下酒杯,他就呛得满脸通红,脸上口水泪水一并涌出。然后大口大口地咳嗽,张着嘴,“呼呼”地喘着大气。

    孙建伍赶忙站着身子,用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顺顺气。

    同时,刘二虎也叫过来服务员。要来了纸巾,递给丁子。

    等气喘匀了,丁子没用纸巾,反倒是用袖子一抹嘴道:

    “这几把什么酒,这么他妈辣?这么高兴的场面,喝鸡毛散搂子?老板,再来盘拍黄瓜……”

    “草!瘦驴拉硬屎!”

    旁边的刘二虎嘲笑了丁子一句,然后端起手里的酒杯,看向孙建伍。

    “孙爷,我不用自我介绍了,您和我打过两回照面儿了。和您交过几次手,都在孙爷您这儿栽了,我认服!以前是我不对,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刘二虎说完,也将杯里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下。

    喝完,放下酒杯,气不喘,面色不动。

    不过这人怎么看,还是那么狰狞。

    孙建伍看着眼前的两位,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说,你们两位这是,哼哈二将南天门里摆龙门阵,到底唱得是哪出啊?

    眼尖的丁子,一眼就看出了孙建伍的心思。

    和刘二虎对看了一眼后,说道:

    “哥,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懵,为什么我和虎哥头阵子,还拼的你死我活的。现在又好到了一起,其实,我和虎哥也是有些误会…”

    接着,丁子就把他和刘二虎身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讲给了孙建伍听。

    丁子不是本地人。

    五年前,河南老家遭了灾,丁子全家饿的就剩下喘气声了。

    活不起的丁子听人家说,东北地大物博,是个天然的大粮仓。

    漫山遍野,种的都是玉米和土豆。什么灾,到了东北那地界,都是屁大个事儿,从来就没人饿死过。

    于是,他从老家一路爬火车皮,几经周折,来到了东北。

    心里想着,不图混的出人头地,最起码有顿饱饭吃就行。

    这几年里,为了生存。丁子一个人在东北吃了不少苦。

    下过矿,挖过煤。扛过行李,给人跑过腿。

    从辽宁到吉林,从白山到黑水。

    闯过黑龙江去采药,也进过内蒙古喝咸水。

    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吉通县。

    最难的时候,劳动市场门前,装残疾人还要过饭。

    后来,待的时间长了,在圈里也认识几个人。

    丁子就跟着这些人干着倒票,拉客当向导的活儿养活自己。

    也是凭着自己能说会道,做事灵活,很快,丁子在文化宫这片,算是站住了脚。

    白天领着几个小跟班儿,拉客,跑腿。

    晚上文化宫、电影院门口当黄牛。

    虽说挣得不多,但是一天下来,也能弄个十块八块的。

    头一阵子,站前的刘二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领着一帮人,跑到文化宫这边捣乱。

    他们“拔钎子”,四处抢地盘不说。

    还眼红丁子挣钱,非逼着丁子和他几个跟班每天必须交保护费。

    不交,就是挨揍!

    丁子也是个犟人!

    受穷,受苦,就是不受屈!

    领着手底下跟班儿,和刘二虎实打实的,也拼了几次。

    奈何自己和他二虎斗,实在是火柴棍儿和钢筋条掰腕子,无疑是以卵击石。

    打不过,就得用谋略。

    所以,丁子后来就充分发挥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游击战”的策略。

    打不过就跑,跑起来,再撩骚的打法。

    气的刘二虎,天天满世界的抓他,声称必须要弄死他。

    于是,在孙建伍和柳春梅约会的那天,卖了票正在点钱的丁子,让刘二虎遇到,再后来就发生了孙建伍出手救人的事了。

    被扎伤的丁子在医院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除了身上的疼痛,自己依稀地记得,是被人救了。

    后来,在和看守他的民警套话,丁子知道了孙建伍的名字和单位。

    丁子准备等自己身体好了,和刘二虎的事情做个了断以后,就去感谢孙建伍。

    从医院出来,自己交了一百块钱治安罚款,把拘留摆平。

    一打听,刘二虎也是交了罚款,早早地就放了。

    丁子又用好处,在别人嘴里套出了刘二虎的住址。

    然后花了大价钱,雇了人手就奔着刘二虎家。

    想着在家堵他狗日的刘二虎,也扎他个透心儿凉。

    人是堵着了,堵在了屋里。

    领着人进屋一看,刘二虎正在给,瘫痪在床的老爹喂着饭。

    家里的炕头上,还栓着个疯疯癫癫的老娘……

    丁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看到这一切,他想到了自己河南的老爹和饿死的老娘。

    一扭头,就领着几个兄弟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刘二虎叫住了他。

    刘二虎告诉丁子,弄死他行,就是希望丁子别伤害自己瘫痪的老爹和傻子娘。

    丁子当着人面儿,扔下刀,给刘二虎手里塞了二百块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第二天,文化宫门前,刘二虎当着所有老少爷们儿的面前,给丁子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丁子说完,孙建伍分明在他和刘二虎的眼睛里看到了泪水。

    孙建伍起身,为他二人斟满酒。

    然后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

    “两位兄弟,咱们不打不相识。相识也是一场缘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孙建伍绝不推辞。”

    孙建伍说完,也是一口气将酒杯里的酒喝干。

    六十度的纯粮小烧,那酒水顺着喉咙,像一条火线一样下滑到胃里。

    然后,酒精灌在胃里,不断升腾,炼化。酒水中的精华,又顺着血管,汗孔流淌得无处不在,让人整个都觉得燥热、安逸。

    “孙爷,我再敬你一杯……”

    孙建伍赶忙轻拍刘二虎的手说:

    “二虎兄弟,别在叫我什么爷了,咱俩年龄相近,你要叫我爷,我真是折煞寿命了。”

    没想到刘二虎一脸真诚,目光坦然。

    “孙爷,您要是不喜欢叫你孙爷,那以后我叫你伍爷!这个称呼不能再改!我刘二虎这人,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但也是一个肩膀扛着铁脑袋,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伍爷,你要不是不让我叫您爷,不如拿刀杀了我!”

    刘二虎的话,彻底把孙建伍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自己再想说什么,都是卷了刘二虎的脸。索性不再计较,随他叫吧。

    丁子在一边也附和道:

    “叫伍爷好,叫伍爷好,按咱们皇城根的老话讲,人无品类,有德便是爷。这声爷,也是对您的尊重,以后我和虎哥一样,都叫您伍爷!”

    “伍爷!”二虎端杯。

    “伍爷!”丁子端杯。

    “唉!”

    孙建伍无可奈何地也举起酒杯。

    “干”!

    一声“干”下,这端起的酒杯同时下肚,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声“伍爷”,几年以后,竟然在吉通,甚至广袤的东北大地上流传的响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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