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的人生,从一开始便充满了坎坷。两岁丧父,这无疑是命运给予他的沉重打击。母亲谢氏孤苦无依,无奈之下改嫁朱文翰。自此,范仲淹随继父姓朱,改名朱说。
在继父家中,虽衣食无忧,但范仲淹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与兄弟们的不同。一次因批评兄弟们的挥霍行为,被兄弟们嘲讽,他这才得知自己并非朱家亲生。这个真相如晴天霹雳,让范仲淹悲泣不已。二十二岁的他毅然辞别母亲,踏上了求学之路。
来到南京应天府,范仲淹在学舍中找了一间最破旧的房子住下。他深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于是发愤苦读。没有过多银子的他,生活极为艰苦。五年的时光,他不打扫卫生,不好好吃饭,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靠着坚定的意志,他以粥为食,以咸菜佐餐,度过了无数个日夜。这种艰苦的生活不仅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求学之志。
正是这段艰苦的成长历程,塑造了范仲淹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他日后的辉煌人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仕途之路坎坷
(一)初入官场显锋芒
北宋大中祥符八年,26 岁的范仲淹进士及第,出任广德军司理参军。在这一职位上,范仲淹充分展现出刚正不阿的品质。他治狱廉平,为了避免冤假错案,不惜顶撞上级。范仲淹专门建造一亭用于审讯,以求审讯的独立和私密,这一创举取得了良好效果,诸多案件 “竟得其平”,此亭后被命名为范公亭。他还时常针对具体案件的审判与知州争论,即使太守多次盛怒相迎,也绝不轻易放弃劝说,力图得到公正判决。每次争辩之后,范仲淹 “归必记其往复辩论之语于屏”,这种做法不仅有助于发掘真相,还能积累办案经验,促进司法的公正透明。
(二)地方任职展才能
宋真宗天禧五年,范仲淹调任泰州西溪盐仓监。西溪海潮灾害严重,范仲淹上任伊始便上书泰州知州张纶,痛陈修筑海堤的利害,建议沿海筑堤,重修扞海堰。宋仁宗天圣二年,范仲淹征集兵夫四万余人兴筑海堰。后因母亲病逝,范仲淹辞官守丧,将海堤工程托付给张纶主持。至天圣六年春,海堤最终建成,当地人感激范仲淹主持修堤之功,将其称为 “范公堤”。
天圣五年,范仲淹为母守丧期间,应南京留守、应天府知府晏殊邀请,负责应天书院的教育工作。范仲淹主持应天书院教务期间,教学勤勉,以身作则,每当谈起国家大事时,一定奋不顾身慷慨陈词。在他的感染下,士大夫中流行起了严以律己、注重风尚的风潮,范仲淹的声誉也进一步提高。
(三)直言进谏屡遭贬
范仲淹当官为国为民,每遇国家大事,总是慷慨直言。因不满宰相吕夷简把持朝政,范仲淹进献《百官图》,以图表的形式详细说明了吕夷简在朝中建立的亲信网络,以及这些亲信之间的关系和升官途径。这份资料是吕夷简结党营私,培植党羽,独霸朝政的重要证据。然而,宋仁宗却没有采纳范仲淹的建议,反而将其贬官外放。吕夷简在仁宗跟前指责范仲淹离间君子和臣子之间的关系,然后将范仲淹贬出京师,且将支持范仲淹,为范仲淹不平的余靖、尹侏、欧阳修等人都以朋党之罪一同贬放,酿成北宋历史上那次震惊朝野的朋党之灾。范仲淹不畏权贵的品质在这一事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军事成就斐然
(一)西北守边策略新
范仲淹针对西北地区地广人稀、山谷交错、地势险要的特点,提出了 “积极防御” 的守边方略。在军队制度方面,取缔按官职带兵旧制,改为根据敌情选择战将的应变战术。这一改革打破了宋朝长期以来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的局面,大大提高了军队的作战能力。例如,在面对西夏军的作战中,将领能够根据实际敌情灵活调度士兵,不再受官职的限制,使得宋军能够更好地应对各种复杂的战场情况。
在防御工事方面,范仲淹主张构筑城寨、修葺城池、建烽火墩,形成以大顺城为中心、堡寨呼应的坚固战略体系。据记载,范仲淹到延安上任后,更改军队旧制的同时,还多次派部将抢占周围军事要点,修筑了清涧城,并恢复了承平、永平旧寨,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夏人称 “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兵甲,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
在团结少数民族方面,范仲淹诚心团结沿边少数民族,严立赏罚公约,使其安心归宋。他到庆州后,团结周边诸羌部落,巡视各部落,检阅他们的部队,给予必要的犒赏,与他们订立盟约,明确赏罚制度。从此,诸羌部落为宋朝所用,削弱了西夏力量。
(二)名将劲旅保和平
范仲淹的军事策略使得西北军中涌现出狄青、种世衡等名将。狄青出身行伍,作战勇敢,每次都身先士卒,披散头发,戴着铜面具,手持利刃冲入敌阵,往往所向披靡,大大鼓舞了士气。在对西夏战争的 4 年中,狄青经历大小 25 战,身上留下了 8 处伤痕。范仲淹送给他一部《春秋左传》,并告诫他 “将不知古今,匹夫之勇,不足尚也。” 狄青于是潜心苦读,研习历代将帅兵法,自身修养不断提高,最终成为一代名将,并以武职升任枢密使而总领天下兵事。
种世衡也是范仲淹手下虎将。他驻守青涧城时,巧用 “苦肉计” 智取敌情,通过杖打蕃将,使其投奔西夏后又带回大量军事机密;用 “美人计” 义收羌酋,邀请酋长慕恩饮宴,以侍女收服慕恩,使其对自己忠心耿耿;施 “离间计” 巧除敌将,利用和尚王嵩打入西夏内部,试图除去元昊的左臂右膀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兄弟。
在范仲淹的领导下,西北军训练出一批强悍敢战的士兵。他在陕西大开营田,部下种世衡知青涧城置营田,成绩显着。庆历元年十二月,“诏陕西四路部置及转运使并兼营田使,转运判官兼勾管营田事”。从此,陕西的营田迅速发展,增强了边防的经济力量。同时,他主张在西北地区利用 “土兵” 驻守,以寨为家,平时生产,战时打仗,促进了农业的发展和边防的巩固。
范仲淹的积极防御思想,使西北军事防务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边境局势大为改观。庆历四年,北宋与西夏最终缔署合约,西北边疆得以重现和平。
四、政治主张革新
(一)实施新政破旧局
北宋庆历三年,范仲淹针对内忧外患的严峻局势,呈上了《答手诏条陈十事》,系统地阐释了其酝酿已久的改革思路。这一施政纲领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北宋王朝变革的道路。
在《答手诏条陈十事》中,范仲淹提出了包括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等十个方面的改革措施。这些措施围绕 “人” 这个核心要素,切中了当时北宋现实困境的要害。
例如在官吏选拔方面,改革恩荫制度,限制官僚子弟及其亲属荫补入仕,避免了权力的滥用和人才选拔的不公。同时,改革科举制度,要求应举人必须在官学学习一定时日才能参加考试,考试内容重策论、通经旨,强调学以致用,为国家选拔真正有才能的人才。
在升迁方面,改革单纯循资的做法,对官吏进行严格考核,政绩卓着的加以破格提拔,不称职的予以撤换或者处分,做到能者上、庸者下。此外,还提出要均衡官员的职田,保证低级别官吏的合法收入,防止其贪赃枉法。
在其他方面,重视农业生产,把农业生产放到 “养民之政、富国之本” 的位置;整治军备,部分恢复府兵制,既节省军费又加强军事战备;减少百姓的徭役负担,让百姓安心从事农业生产;落实朝廷的惠政,取信于民;严肃对待、慎重发布命令,不可滥发或者朝令夕改。
然而,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仅历时一年便宣告失败。尽管如此,它却开北宋改革风气之先,为后来的改革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
(二)政治思想影响深
范仲淹的政治思想中贯穿着孟子的恻隐、仁政思想。他强调宇宙之变化在阴阳之互为本根,能把握其机理的方是圣人,而将这种宇宙万物的变化放在社会治理中,就应该以下为本,即政治治理要以民为本。他认为 “下者上之本,本固则邦宁。今务于取下,乃伤其本矣,危之道也。”
范仲淹还强调法律要具有普遍性,国家法律要体现统治的公平。他提出 “法者,圣人为天下画一,不以贵贱亲疏而轻重也。”“贵贱亲疏赏罚惟一,有功者虽憎必赏,有罪者虽爱必罚,舍一心之私,从万人之望,亦天下之公。”
同时,范仲淹特别强调为官的道德或行政伦理,“信圣人之书,师古人之行,上诚于君,下诚于民”。从现代角度讲,就是强调职业伦理,强调责任意识、履职意识,是行政伦理观的凸显。
范仲淹的政治思想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精神,成为了后世仁人志士的道德标杆。他的改革思想和实践,为后世的政治改革提供了借鉴。在他的影响下,后世的政治家、思想家更加注重以民为本、公平法治和为官道德,为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五、文学成就卓越
(一)散文创作立新风
范仲淹极为重视文章的政治教化作用,在宋初文坛柔靡文风盛行之际,他勇敢地站出来反对这种风气。他提出宗经复古、文质相救、厚其风化的文学思想,主张散文创作要忠于生活现实,符合时事,不为空言。
他的散文作品以政书和书信居多,逻辑严密,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例如《上政事书》,苏轼曾评价其 “天下传诵”。在这篇文章中,范仲淹陈述时政,分析问题深刻透彻,提出的建议切实可行,充分展现了他的政治智慧和文学才华。
而《灵乌赋》一文更是别具特色,“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成为中国古代哲人争取自由的重要文献。这篇赋以灵乌自喻,表达了范仲淹不畏权贵、敢于直言的精神。
当然,范仲淹最为着名的散文当属《岳阳楼记》。这篇文章借作记之机,规劝友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全文融记叙、写景、抒情、议论为一体,动静相生。开篇描绘了岳阳楼的壮丽景色,“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接着,作者通过对迁客骚人在不同景色下的不同感受的描写,引出自己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崇高思想境界。这一思想不仅在当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也成为了后世无数仁人志士的精神追求,成为杂记中的创新之作,千古传颂。
(二)诗歌主张与时进
范仲淹在诗歌上主张 “范围一气”“与时消息”。他认为,诗人创作的冲动与意向,是秉承大道之 “一气”,感于万物并通过万物体现出来。
他的诗歌内容广泛,或言志感怀,抒写伟大的政治抱负。如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千古名句不仅体现了他的散文思想,也在他的诗歌中有所反映,充分展现了他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怀。
或关注民生,抒发忧国忧民的情怀。他的诗作《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寥寥数语,表达了对劳苦群众的无限感情。通过描写江上的渔民在风浪中艰难捕鱼的情景,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百姓生活的艰辛,体现了范仲淹对民生的关切。
或纪游山水,歌颂祖国大好河山。如《西溪见牡丹》中 “阳和不择地,海角亦逢春。忆得上林色,相看如故人。” 这首诗通过对西溪牡丹的描写,展现了大自然的美好,同时也流露出作者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
或咏物寄兴,展现自己的人格操守。他的诗歌诗意淳语真,艺术手法多样,以清为美的特点尤为突出,以文为诗、议论化的倾向非常明显,同时注意白描手法和叠字的运用。与当时的白体、晚唐体及西昆体相比,呈现出迥然不同的面貌,成为宋初诗歌由唐音向宋调转变的重要一环。
(三)词作风格多变化
范仲淹词作存世共五首,虽然数量较少,但风格多样,在宋词的发展中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
他的词作内容和风格丰富多样,有直接写艳情者,如《苏幕遮?怀旧》《御街行?秋日怀旧》。这两首词总是写出一种宏大的时空背景,与同时代其他词人 “小圆香径”“庭院深深” 的狭深环境迥然不同。以《苏幕遮?怀旧》为例,“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描绘了一幅辽阔苍茫的秋景图,在这样的背景下,抒发了作者的思乡之情。全词低回宛转,而又不失沉雄清刚之气,上阕着重写景,为下阕抒情设置了背景;下阕重在抒情,直抒胸臆,声情并茂,意致深婉,展现了范仲淹词柔媚的一面。
也有跳出艳情之外者,如《渔家傲?秋思》一词,反映了边塞生活的艰苦,表达了作者反对入侵、巩固边防的决心和意愿,同时还表现出外患未除、功业未建、久戍边地、士兵思乡等复杂矛盾的心情。这首词意境开阔苍凉,形象生动鲜明,“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生动地描绘了边塞的独特风光,展现了范仲淹的豪迈气概。
范仲淹的艳情之作沉挚真切、婉丽动人,极大地改变了宋人的创作观念,引导着词坛创作风气的转移。他的边塞词则为词世界开辟了新的审美境界,也开启了宋词贴近社会生活和现实人生的创作方向。对后世词坛产生着深刻影响。
六、风范流传千古
范仲淹的一生,如同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虽历经坎坷,却以其高风亮节和高尚节操成为后世精神榜样。他的功绩和思想,犹如璀璨星辰,照亮了历史的天空,至今仍被传颂。
范仲淹的政治贡献,为北宋的稳定和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他在地方任职期间,重修扞海堰,保障了人民的生活、耕种和产盐,“范公堤” 遗址迄今犹存。实施新政,虽仅历时一年便宣告失败,但开北宋改革风气之先,为后来的改革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他的政治思想中贯穿着以民为本、公平法治和为官道德的理念,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军事方面,范仲淹的积极防御思想使西北军事防务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边境局势大为改观。他培养出狄青、种世衡等名将,训练出一批强悍敢战的士兵,促进了农业的发展和边防的巩固。他的军事成就不仅在当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也为后世的军事战略提供了借鉴。
范仲淹的文学成就卓越,他的散文、诗歌和词作在当时独树一帜,对后世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散文创作立新风,强调文章的政治教化作用,逻辑严密,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岳阳楼记》更是成为杂记中的创新之作,千古传颂。他的诗歌主张与时进,内容广泛,展现了他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怀和对民生的关切。他的词作风格多变化,在宋词的发展中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
范仲淹的一生,始终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精神为指引,为国家和人民无私奉献。他的高风亮节和高尚节操,成为了后世仁人志士的道德标杆。他的功绩和思想,不仅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也在当今社会中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当今时代,我们依然可以从范仲淹的身上汲取力量。他的以民为本的思想,提醒我们要始终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的公平法治理念,促使我们要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他的为官道德,激励我们要廉洁奉公,忠诚履职,为国家和人民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范仲淹的风范流传千古,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前行。让我们以范仲淹为榜样,传承和弘扬他的优秀品质和精神,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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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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