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宾馆的时候，苏易就说他先去洗个澡，换衣服。这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疲惫先不说，就那腻在身上的衣服，都让人很不舒服。

    苏易的套房里有备用的换洗衣服，洗完澡换了衣服的苏易看起来又和从前接近了一些。

    换完衣服，苏易又打开衣柜的抽屉，这里装着上次姐姐给他寄的几瓶鱼油，既然是从加拿大回来，总得给公司几个骨干带点礼物。罗斌在车上告诉苏易，今天晚上除了戴旭，胡主任和朱蓉也过来了。

    苏易走进包间的时候，罗斌，戴旭、胡主任、朱蓉已经在包间里。

    见苏易进来，大家站起来，说了声“董事长好！”

    苏易双手按了按笑着说：“都坐下。整得跟检阅似的，难道我还必须说声同志们辛苦了？”

    苏易把四瓶鱼油给了大家：“也没啥好带的，一点心意。”

    苏易看见配餐柜上有两瓶茅台，还有一瓶轩尼诗。餐桌上摆好了四道凉菜，戴旭让服务员通知厨房开始走菜。

    “戴总，茅台和轩尼诗就不用了。拿两瓶……”苏易差点说出白沙液。可一想，这可是在榕市，也不一定有白沙液。可一时又想不起还有其他什么牌子的酒。

    “董事长是要喝浓香型？”还没等苏易说话，戴旭就跟服务员说：“换五粮液。”

    “戴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没必要喝这么贵的酒。有什么便宜点的酒吗？”苏易见戴旭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董事长这是从加拿大回来，饮食习惯也西化了？”戴旭从事过涉外接待，知道西方人在饮食上比较讲究实惠，不像在国内，讲究排面什么的。

    “那就喝红花郎吧。”戴旭记得苏易比较喜欢酱香型的酒，就降了一个档次。

    苏易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服务员把海参火腿煨熊掌端上来后，苏易问：“这个熊掌多少钱？”

    见苏易问熊掌的价格，戴旭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罗斌，见罗斌点了点头就说：“董事长，我们新开了野味菜品，这熊掌倒不是天天有。现在这个菜的价格是六千八百八十元。”

    苏易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服务员拿着小刀过来分熊掌，戴旭接着介绍：“熊掌要以左前掌为好。因为熊是左撇子，经常用的是左掌。所以，左掌比右掌口感更好。至于，后掌，就更差一些了。”

    苏易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

    “口感比蹄花要细腻一些。”苏易放下筷子对戴旭说。

    “下次我在问问，看还能不能收一些。”戴旭以为苏易喜欢，就说下次再收一些。

    “我不是这意思。作为菜品没问题，我们自己就不用这么铺张了。”苏易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这一个多月辛苦各位了。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苏易一口干了一个满杯。

    众人也都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罗斌放下酒杯觉得苏易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苏易从来不会在意价格，就算是买车，也首先以自己的喜好为准，更别说一顿饭，一道菜了。

    罗斌也说不清楚苏易这点变化是好还是不好。说好吧，好像显得有点小气了，不像一个集团老板；说不好吧，这种务实的行为，少了一些浮滑，显得更实在一些。

    这顿接风宴大家并没有一醉方休，两瓶红花郎喝完，对于苏易和罗斌来说，只能算酒至半酣。轩尼诗没有开。

    戴旭也感觉到苏易好像没多少兴致，心想可能是还在倒时差。也就没有刻意劝酒。

    十点半，大家就散了。苏易让服务员把没吃完的菜用打包盒装了拎在手上。

    罗斌和苏易的房间在一个楼层，胡主任和朱蓉戴旭另外开了两个单间。

    上楼的时候，罗斌问苏易：“再喝一点？”

    “行。到我房间喝。”苏易还拎了拎手里的打包盒。

    苏易的套房里只有茅台和五粮液。

    “喝哪个自己拿。”苏易指着吧台上的酒问罗斌。

    “五粮液吧。”罗斌比较喜欢浓香型。

    客厅里有一个餐桌，苏易把打包盒在餐桌上放好，罗斌从吧台拿了五粮液和两个高脚杯。又从吧台的柜子里拿出两副碗筷。

    “我咋觉得你好像变得小气了？”喝了一口酒罗斌直接问，和苏易，他不用花心思去组织语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六千八百八十元，半个家装的利润。要做十多天。”苏易摇摇头，一脸心疼的样子。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记得你以前还说，吃饭，宁可剩下也不能不够。”罗斌拈了一颗花生米。

    “大斌，以前我觉得赚钱就是动动嘴。吃饭，喝酒，然后钱就进来了。可这次去沙市，我才切身感受到，赚钱和挣钱的区别真的太大了。”

    关于赚钱和挣钱，苏易有自己的看法，赚钱，是用钱去赚，而挣钱，要用手去争。

    但以前苏易仅仅是停留在认知上，或者说，是一种文字游戏。

    “在车上，你说你这四十多天，你们三个人赚了八万多块钱。我是这么算的，一个三个人的小公司，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营收超过二十万，净利润超过八万，当然，没有缴税。这业绩已经很好了。我们集团，加上宾馆的人，工资表上有八十六人，而上个月我们的营收只有一百七十多万，而税前利润只有五十多万。这么一比较，人均创收不到一万五，人均创立不到七千。而你们那个三人团队，人均创收七万，人均创利近三万。”罗斌像是在做财务报表的经营分析。

    “这也是我这次触动最大的地方。一台笔记本电脑起家，一个月的时间，租了办公室，买了车，还有结余。我就在想，我们英业这么多人，怎么才这点利润？而且，就这点利润，还主要是宾馆赚的。”苏易似乎想说什么。

    “你是想精简机构了？”罗斌当然听出来苏易的话外音。

    见苏易没有说话，罗斌又说：“刚才我们只是根据利润表分析，其实一个企业的财务状况，还要看资产负债表和现金流量表。比如就资产来说，格拉斯的市值可不低。”

    两人喝着酒，像是在讨论单纯的财务数据。

    “大斌，要不你还是回机关。别说啥嫌弃不嫌弃的，我是真的觉得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苏易自然也不会绕着弯子跟罗斌说话。

    “怎么出去一趟就没信心了？你在沙市不是干的很好吗？现在英业的平台比你在沙市高了可不止一两个层级。”见苏易这么说，罗斌倒也不会多心。

    “大斌，你有没有觉得，整个公司就我们几个在忙活，其他人，好像就等着每个月发工资。”苏易想起在沙市的时候，三个人大家有事一起做的场景，觉得英业里太多的闲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这问题有很大的普遍性，哪家公司不是这样？”

    “所以，我觉得我以后很可能会把公司给关了。”苏易和罗斌碰杯，这句话，不是随口一说，而像是下了决心。

    “玛德，你这算不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罗斌笑了一下，有些伤感。这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他对英业有感情。但现在这情况，苏易像是已经下了决心。

    “爱咋想咋想。睡觉！”苏易说完起身，现在感觉有点困了。

    罗斌没有出去，起身后往沙发上一倒：“就这睡了。懒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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