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安县的第一天，一家四口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家里逛了逛，傍晚时分就开始在院子里倒腾暮食了。

    因为萧戾有言在先，所以马家三兄弟来主院送饭的时候，只带了一人份的饭食。

    马二白天出门打探消息去了，回来知道公子回来了本想过去看看，被马小给暂时拦了下来，等到傍晚送饭的时候的时候才一起去的主院。

    和两年前比起来，马二外表上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为人处世瞧着稳重了不少。

    他出去打听自然是杨柳村的消息，因而在见到萧戾之后，就将打听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这基本可以说是他们每天必做的事情，可能前一天和后一天打听到的消息没什么区别，可他们每天还是会去做。

    同时他们也和杨柳村那边通过气，主要是通过二柱子和萧老福联系。

    今天二柱子回村去了，不然按道理一定会来见见萧戾。

    萧戾和杨柳村本就联系不深，知道村子里没事，也就点点头，让他们兄弟三人退下去吃饭了。

    马家兄弟送来的饭食是一大碗压实的白米饭，不是精米，只是没有米糠罢了。

    菜的话就更简单了，一碗蒸菜干，还带着淡淡的苦味。

    小瑞雪以为是什么好吃的，还和萧戾撒娇讨了一口来吃，结果……

    “苦苦～”菜刚放进嘴巴里，小家伙表情就差点裂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水润一片，眼泪要掉不掉的，“爹爹不吃～”

    虽然说着苦，但是小家伙也没有把嘴里的菜给吐掉，而是苦着脸把东西咽下去，然后用力拉着萧戾的手不让他继续吃，“爹爹不吃啦～”

    如果是在丰年的时候，萧戾说不准就听小家伙的话了，不过如今是荒年， 哪怕空间里不缺吃的东西，他也不好给孩子起不好的带头作用。

    他将小瑞雪抱到自己腿上放着，从空间取出泡好的牛奶，一边喂儿子一边轻声教育道：“宝宝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对不对？”

    小瑞雪犹豫着点点头，有点不情不愿地“嗯～”了声，显然还是不想让他吃那碗苦苦的菜。

    孩子小不代表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也知道谁对自己好，也会想对自己好的人同样那么好。

    萧戾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才轻笑着说道：“爹爹知道宝宝心疼爹爹，爹爹就吃这一次，下次不吃了好不好？

    嗯……也不对，不是不吃了，而是下次爹爹自己来煮，煮得好吃了再让宝宝吃好不好？

    这是你马大叔专门给爹爹煮的，要是爹爹不吃的话，你马大叔知道了是不是会不开心？

    宝宝觉得爹爹应不应该吃？”

    闻言，小瑞雪五官都纠结到一块去了，小瑞景也纠结地皱了皱小眉头。

    看到他皱眉，旁边的陆鸢就有些无奈地给他抚平眉头，突然有点理解夫君以前看到自己皱眉的无奈感觉了。

    自己当时好歹也不小了，可景儿这才多大啊？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岁，怎么就那么喜欢皱眉呢？难不成这还能遗传的吗？

    而且就算遗传，那遗传的难不成是他？自己后来可是改了，并不爱皱眉了，倒是夫君有时候会忍不住皱眉，所以……

    找到“罪魁祸首”，他目光幽幽地看了眼萧戾，抿唇不语地盯着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萧戾抬眸望来，对上他那“埋怨”的目光时不由地挑了挑眉，心道自己应该没有哪里得罪小夫郎的地方吧？

    陆鸢本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真说出来的话，理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因而在看到他的反应后，赶紧收回了目光。

    然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刻意，想了想又对他甜甜笑了笑，“夫君～”

    那试图蒙混过关的模样，和小瑞雪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萧戾拿小的那个没辙，拿大的这个就更加没辙了。

    他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声，而后低下头，看向怀里和小夫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等着小家伙的回答。

    “爹爹～”小瑞雪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可还是乖乖地说道：“宝宝知道了，不让马大叔叔不开心，爹爹吃，宝宝……宝宝也吃！”

    最后那几个字，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得出来。

    萧戾以为小家伙说完估计就要泄气了，没想到小家伙说完之后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握着小拳头一脸坚定地重复道：“宝宝也吃！”

    他都说吃了，就算是毒药，小瑞景也不会让他独自承担的，十分又哥哥的模样安慰道：“哥哥也陪宝宝一起吃，不怕。”

    “真、真的吗？”小瑞雪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哥哥真的要吃吗？可是菜菜苦苦～”

    说到最后的时候，小家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脸来，显然是想起了刚刚吃的那一口菜有多苦。

    “真的。”小瑞景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哥哥不会骗宝宝的。”

    小家伙纠结地歪了下脑袋，“可是苦苦哦～”

    对于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家伙而言，单单只是味道苦就已经受不了了。

    作为他们的小爹爹，在杨柳村长大的陆鸢自然是吃过萧戾吃的那种菜的。

    他自然知道有多苦，小时候他和小爹爹经常吃不饱饭，然后他们就会去上山找野菜来煮，其中就有小家伙刚刚吃过的那种。

    那时候他和小爹爹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两个铜板，自然不会有什么油盐之类的东西，就是用水煮煮就拿来吃了。

    明明是苦得不行的东西，可陆鸢却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因为没有挨饿而有多开心。

    因为想到从前的往事，所以小夫郎忍不住有点走神。

    嘴里突然多了一股甜滋滋的奶味时，他猛地回神，恰好看到男人收回去的手。

    两个小家伙正在沟通，半点也没有发现小爹爹被爹爹加餐了一颗奶糖。

    萧戾朝着小夫郎无声地笑了下，然后垂眸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示意他不要出声。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被偷偷开小灶，陆鸢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没再继续看着萧戾。

    他怕自己继续看着他的话，会忍不住心虚，然后让两个聪明的小家伙看出什么。

    心大的雪儿可能不一定会发现什么，可细心的景儿绝对一定能发现什么。

    不管是作为他们的小爹爹，还是作为一个大人，被发现陆鸢都会不好意思的。

    萧戾也没有让自己夫郎在孩子面前出糗的爱好，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正好两个小家伙也商量好了：一起陪着他吃。

    作为老父亲虽然很感动，但是怎么说呢，在有条件的时候，他也没有让自己孩子吃苦的爱好。

    他只让小瑞景也尝了一口，看着小家伙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后，眉毛轻挑，“景儿觉得苦吗？”

    “……不苦的，景儿喜欢吃。”小瑞景一脸认真地望着他，半点也没有勉强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那片刻的迟疑，萧戾说不定还真相信了他的话。

    孩子心疼自己，萧戾自然是高兴的，可当这个孩子不过三岁的时候，他的心情多少就有点复杂了。

    他将小瑞景从旁边的椅子上也抱了过来，让他和小瑞雪面对面分别坐在自己的两条腿上。

    “爹爹知道了，不过这东西不适合景儿现在吃，景儿就算喜欢吃，那也要等到再大一点才行，现在景儿还是和宝宝一样多吃肉再多喝奶就可以了。”

    他的孩子不需要吃苦，即便是因为心疼他，那也不需要。

    小瑞景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先传来小瑞雪惊讶的声音，“呀？不苦苦吗？”

    说着小家伙仿佛陷入了自我怀疑，漂亮可爱的包子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那为什么宝宝吃的时候苦苦？它不喜欢宝宝吗？”

    闻言，一向镇定自若的小瑞景不由地慌了起来，有些焦急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急切地解释起来：“不是这样的，哥哥喜欢苦苦的菜，菜是苦苦的，不是它不喜欢宝宝。”

    “是这样吗？”小瑞雪半信半疑地将目光看向萧戾，寻求自己最信任的爹爹的帮助。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真要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要和他们理多久。

    萧戾没有纠正他们略显天真的对话，轻轻“嗯”了声，隐隐带着笑意说道：“是这样的，宝宝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哦～”小家伙两眼一弯，屁股蛄蛹着要从他腿上下去。

    萧戾将腿抻直，手放在他背后虚虚护着他，让他自己下了地。

    “哥哥吃饭饭啦～”小家伙自己下了地，还不忘招呼自己的哥哥。

    显然，对于萧戾的话他是半点也没有怀疑。

    小瑞景抿了抿唇，和萧戾对视了片刻，乌黑的双眸里带着明晃晃的纠结，显然不如弟弟那般好骗。

    萧戾什么也没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最终，小瑞景率先移开目光，看向一无所知的弟弟，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也自己下了地。

    不过比起弟弟略显奔放的动作，他则是被爹爹给抱下去的。

    他过去牵着弟弟的手，然后就被弟弟牵着到了小爹爹旁边，跟小爹爹挨挨蹭蹭的。

    知道条件有限，所以萧戾没有让马大他们做夫郎孩子的饭食，而是借口自己做。

    不过自己做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后夫郎孩子吃的还是空间里提前准备好的。

    因为空间的仓库就像一个时间定格的空间，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子，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子，所以仓库里放着不少提前准备好的吃食或者其他东西。

    在夫郎孩子吃饭的同时，萧戾也在院子里生了火，在火堆旁边放了几个土豆和玉米。

    这些东西倒不是空间里的产出，而是他们从地窖里搬出来的，其中有一半都是两个小家伙积极搬运的。

    大概是因为付出了劳动，所以在烤土豆和玉米的时候，不论是本就外向的小瑞雪，还是矜持内敛的小瑞景都不时看向火堆，显然是惦记上了。

    萧戾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熟了之后晾了一会就给他们剥开，让他们自己拿着吃了，“慢慢吃，还有点烫，知道吗？”

    “嗯嗯～宝宝知道啦～”小瑞雪眼睛都快黏在土豆上面了，接过来低头就是一大口。

    好在只是温的，没有真的烫，不然这会小家伙怕是要吱哇乱叫了。

    比起小吃货一样的弟弟，小瑞景吃相则无比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全程下来除了手和嘴唇，别的地方都没有脏。

    萧戾看了眼他，便收回目光看向小瑞雪，用帕子将小花脸给擦干净。

    陆鸢则是看看小瑞景，然后又看看一旁的萧戾，心道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都那么讲究。

    不过当他再看到跟小花猫一样的小瑞雪时，不由地自我怀疑：这孩子到底像谁呢？总不能像自己吧？

    他小时候虽然故意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但是如果是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干净的。

    不，也不对，应该说他是喜欢漂亮，和大多数小哥儿一样，他也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

    以前是没有办法，后来和夫君定亲他恢复自己本来模样之后，就没再让自己那么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过了。

    如今猛地一看到雪儿这样子，他才想起以前的日子。

    小瑞雪还不知道脏兮兮的自己让小爹爹想到了什么，高高兴兴地任由爹爹擦干净小脸，然后在啃玉米的时候再次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除了他自己，在场三个人都不时盯着他打量，偏偏就他这个当事人没察觉，捧着玉米吃得那叫一个开心，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萧戾没有告诉他，更没有说什么，只是满眼宠爱地望着他，心道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模样，至于……

    他看了眼旁边已经有谦谦君子模样的大儿子，无声地收回目光，心道千人千面，也不是不能接受。

    吃完饭，萧戾顺便给父子三人烧了水，让他们先去洗澡，而他自己则见了沈从舟与余青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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