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带着五万大军赶路，天快亮了才停下休息，还是在张先启的劝说下才停了下来。

    张先启征战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是将士们的极限，他们极有可能到了就得上战场，所以路上不能太拼。

    霍云卿睡不着，掌柜的撞柱身亡的场景不断的在她脑海中浮现，自从那日开始，她就一直失眠，没有一日是能睡好的。

    他们驻扎的营地不远处有小湖泊，张先启说休息到天亮，正好可以让将士们洗个澡，顺便还能下水摸鱼，有新鲜的鱼肉吃，将士们也来劲。

    霍云卿没说什么，这些事情张先启决定就好。

    掌柜的身死，她耿耿于怀，心里总是莫名的难受。

    站在湖泊边，霍云卿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当初在临山城，掌柜的对她的照顾，这样好的人，终究是被她害死了。

    想到这一点，她更是难受。

    霍鹤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默默的站在她身边。

    霍云卿并未侧目，却知道他来了。

    “掌柜的对你有恩，是我害死了他，你可以怨我。”

    霍鹤川语气沉沉：“为何要怨你？霍姑娘何错之有？错不在你，而是在这世道，在这不公平的人权，霍姑娘，我曾经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入朝为官，一定会让我所管辖的地方人人平等，以前经常幻想，如今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可笑。”

    人人平等？

    霍云卿也觉得可笑，只要有皇权一日，就不可能人人平等，尊卑有别是皇权之下的产物，帝王之威不可侵犯，任何人的性命都可以成为皇族的垫脚石。

    “霍姑娘，你说，有朝一日会有人人平等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只要这世上还有权力之争，就不可能人人平等，哪怕他们喊着口号，也不过粉饰太平罢了。”

    霍鹤川苦涩一笑：“霍姑娘所言在理，只要有权力之争，就没有平等。”

    霍云卿突然侧目看他：“那你会放弃吗？”

    “什么？”霍鹤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霍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有朝一日你若为官，定会让你管辖之地人人平等，你会放弃吗？”

    “我……”霍鹤川迟疑了，苦涩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霍姑娘，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藏在面具下，不可能站在阳光下。”

    “为什么不可能？”霍云卿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生死，总有改朝换代的一天。”

    霍鹤川听到这话倒抽一口凉气，低声道：“霍姑娘，慎言。”

    “又有何妨？”霍云卿冷冷发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上战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挣军功？我有所图，且图谋泼天之大！”

    霍鹤川久久不敢言语，可是慢慢的，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坚定，变得执着，他看着霍云卿，郑重说道：“霍姑娘，我是你的谋士，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哪怕前路凶险，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在所不惜。”

    霍云卿笑着问他：“不怕死？”

    “若是这世道无法改变，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霍云卿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那就拼一拼，没准你向往的朝代即将到来。”

    霍鹤川扬唇一笑：“但愿如此。”

    ——

    他们一路匆匆，原本预计七日的行程，仅用了五日就到了，霍云卿第一个翻身下马，直接大喊着冲进军营。

    “阿父！阿父！阿父我回来了！”

    守在军营门口的将士一眼就认出了她，也是异常欣喜，他们高声喊话：“云卿回来了，将军，是云卿回来了！”

    军营外还有张先启等人，守在军营门口的将士不能跟进去，只能眼巴巴的往里瞧。

    霍云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回来他们都跟着高兴，很想与她聚一聚。

    一声又一声的阿父在军营里回响，主营帐里，一名身形高大，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他身上有伤，手臂上绑着白布挂在脖子上，脸上也挂了彩。

    此时的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

    终于！他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

    “云卿！真的是我家云卿回来了！”

    他朝霍云卿冲了过来，想要张开双臂拥抱她，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霍云卿顿时心疼，上前扶住了他。

    “阿父，你受伤了！”

    他一脸的无所谓，笑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云卿，你怎么回来了？你是跟着你的兄长一起来的？”

    于从荣以为，霍云卿是跟着霍家几位公子一起来的，毕竟他送了八百了加急回京，陛下知晓边疆的战况，一定会派来援兵，最合适的就是霍家军，霍家三位公子的领兵能力，他十分认可。

    边疆这边消息闭塞，于从荣根本不知道霍云卿早就上过战场，而且还大获全胜。

    就像之前，霍家找亲生女儿，他人在边疆，也是过了一年半载才收到消息。

    霍云卿笑着摇了摇头，郑重说道：“阿父，女儿是此次援兵的将领，陛下命女儿带着五万大军前来支援。”

    于从荣闻言愣了愣，似是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过了片刻，于从荣突然惊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是将领？陛下竟让你领兵打仗？为何？是故意为难霍家？你回京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是在京都受了委屈？”

    于从荣一下子问了一堆，霍云卿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阿父，无颜大哥没有告诉您吗？我在京都过得很好。”

    说起无颜，于从荣点了点头：“他倒是跟我说了，但只说你在京都过得不错，陛下还让你进了监察司，但没说你还能领兵打仗，战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姑娘家……”

    “阿父。”霍云卿笑着打断了他：“女儿又不是没上过战场，阿父有所不知，先前匈奴来犯，也是女儿作为主将，带着十万大军打败了匈奴的十五万大军，阿父可听说过此事？”

    于从荣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张着嘴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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