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是文那边呢？”

    慕星尘问他。

    提起卢是文，楚凌炎眉头一皱:自从和楚静然见面后，他已经几天都没上朝了，也不知道两人在计划着什么？

    他们越是这样一动不动，他心里越是不安，眼看着他和绾儿的婚事就在眼前了，要是这件事不解决，他始终无法安心。

    见他沉默，慕星尘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能让楚凌炎这样束手无策的人，看来这个卢是文不像他们看到的这样简单。

    “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凌炎把自己调查出来和怀疑的事都说了出来，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慕星尘，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多一个人分担没准会想出办法来。

    “他们的目的会不会还是绾儿？”慕星尘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如果当年这件事的确是楚静然做的，那她对绾儿就是恨之入骨了。现在绾儿又要成亲了，她会罢休吗？

    楚凌炎叹了一口气:这是必然的。

    自从绾儿和离来她就已经好几次针对她了，她心里肯定是没有放下的。

    “这件事要不要和宫里的那位说一下？”楚凌炎有自己的考虑。

    楚静然现在已经是和亲的公主了，消息也传去了摩葛达，这件事也已经改变不了了。就算他们要对付她，也必须和皇上说一下，再怎么样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当年签订的那份协议还没有到日期，如果此刻他们再失约，很可能会再次引发战争。

    他们是不怕，可是那些老百姓呢？

    “你在怕什么？”

    慕星尘见他这样畏首畏尾的，以为是他害怕了。

    这件事要怎么告诉皇上？如果最终有他参与的影子呢？告诉他不就是相对于自投罗网吗？

    楚凌炎看着慕星尘大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你想要报仇，这我可以理解，但你也要从大局考虑。楚静然现在已经是和亲的公主了，要是她出事，那皇上那里怎么交代？”

    “大不了再打一次。”

    慕星尘无所谓的说道。

    正好可以趁这一次一雪前耻，他也可以早些为父亲他们报仇。

    楚凌炎见他的样子眉头紧锁:此刻的慕星尘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没往深处想。

    “我们做好准备了吗？三年前那场大战，不仅慕家军损失惨重，连朝廷派去的士兵也是伤了很多。

    你确定现在两国打起来胜算有多大？”

    这些他都没有考虑到，他只想着报仇，一雪前耻。

    打仗不是儿戏，各方面都要考虑清楚，战场上拼的不只是兵力，还有头脑。看来三年前的事给了他一个重创，他完全忘记了一个士兵该做的事。

    慕星尘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愣，紧接着头慢慢的低了下来:是啊！他们准备好了吗？

    三年前的那场仗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而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养伤，很少带兵锻炼，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的胜算会是多少？

    难道还想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可你要是跟他说了，万一……。”

    “慕星尘，我可以拿自己的人头向你保证，三年前的那件事，皇上没有参与。他也是在事后才得知真相的。”

    楚凌炎见他还在怀疑皇上，忍不住替皇上说起话来。

    “你们是亲兄弟，你当然相信他。”

    慕星尘冷冷的说道。

    哪怕楚凌炎知道皇上早就怀疑他，他依然相信那个人，他可以相信，但自己做不到。

    楚凌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心累，慕星尘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有皇上的手笔，他要怎样做才能让他相信这件事，皇上根本就没有参与呢！

    “我在调查其他事情的时候，无意中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于是也开始着手调查。

    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件事是不是皇上一手所为？

    可是随着调查，我发现他确实是无辜的。”

    “你早就怀疑这件事有问题了？”慕星尘抓住他话中的漏洞，大声的质问道。

    楚凌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他心里开始挣扎起来，当年自己和绾儿的事要不要和他说？

    “那你调查出了什么？”

    慕星尘追问道。

    既然他早就已经怀疑了，可能也调查出了什么，只是没有对自己说而已。

    楚凌炎知道这次如果自己不说出来，可能会加剧慕星尘对皇上的误会。于是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说出当年的事。

    “当年你和慕将军在边关，而绾儿独独被留在了京城，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因。”那是一个君王的忌惮，必须留下一个人来作为要挟他们父子俩的把柄。

    这一点慕星尘知道，他从小跟着父亲在边关，刚开始时，父亲跟他说妹妹还小，不适合在边关那种苦寒的地方。

    可是后来随着妹妹渐渐长大，他也懂了为什么？

    他心里也曾经恨过怨过皇上，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没想到他却猜忌慕家，他心里对皇上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绾儿在京城这几年一直待在闺中不曾出来，10岁那年，皇兄突然宣她进宫，恰巧我也是在那一年从外学艺回来，我们在皇宫见了面。”楚凌炎想到那年所发生的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年，因为他认识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慕星尘看着楚凌炎柔和的样子，明白他心里想到了什么。

    两个人在皇宫里相遇，两颗孤独的心对彼此产生了好感。这是后来他回来发现的。

    他发现了这一点后，并不赞同两个人在一起，于是和父亲商量，想把妹妹嫁给祁博武。

    祁家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祁博武又是他的兄弟，对于祁家他们父子俩自然放心。

    他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

    如果妹妹嫁给了祁博武，那么就会到边关去，这样他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可没想到妹妹竟然直接拒绝了，那时候他们想着妹妹可能还小，心还不定，等过两年渐渐长大明白了他们的苦心就好了。

    “其实当年皇上也反对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并且偷偷的和绾儿谈了一次，从此以后绾儿就没有再进入皇宫，见了我也总是躲着。”

    这件事被楚凌炎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可是当中的痛苦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

    慕星尘没想到这当中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怪不得后来他们回来发现绾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就不怎么爱说话，但好在性格还算开朗，可那年回来他们发现绾儿性格不仅变得更加沉寂了，而且人也没有以前开朗了。

    他们把一切都归咎到她长大了，并没有多想，原来那时候的她你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承受了那么多。

    皇上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忌惮慕家手里的兵权会给楚凌炎带去助力，从而让他的地位受到威胁。

    而他没有直接和楚凌炎说，却找到了那时候的绾儿。可想而知当时的绾儿心里有多痛苦。

    皇上让绾儿离开楚凌炎，以绾儿倔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答应他？一定是他用什么威胁了绾儿，而当时能威胁到绾儿的，除了他们父子别无其他。

    “可恶！”

    慕星尘气得抬手就劈向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大树折腰而断，他的手上立刻多出了一道血口子，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他们亏欠了绾儿的太多，他们总以为自己在外面拼搏，立下战功，让她在京城能够好好的生活。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那些战功，却也让绾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他们爬得越高，皇上就是越忌惮他们，而身在京城的绾儿就会越危险。

    这一点他们应该早就想到了，可惜他们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根本不懂这些。也就造成了这么多年只有绾儿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其实这么多年皇上对绾儿还是不错的，这件事不怪绾儿，是因为我。”

    楚凌炎自责的说道。

    绾儿有什么错？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了绾儿，在得知这件事的真相时，他曾经无数次的痛恨自己的这个身份。可是痛苦已经酿成，他们也已经无力改变什么。

    “后来呢？”

    慕星尘无力的坐在树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也许这就是麻木了吧？楚凌炎口中的事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多关于绾儿在京城中的事。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想把当年缺失的东西都找回来。看看这些年绾儿在京城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楚凌炎只挑了一些重点的说了一下，其实他也只知道这些。之前两人没有认识，他不太了解，他只把两个人认识以后那些重要的事说了一遍。

    可即便之前的事他不了解，可是也能想象得出绾儿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一个女孩子生活在京城，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无尽的沉寂陪伴着她，她的内心有多孤独。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两个大男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第一次敞开了心扉，因为他们心里同时记挂着一个人，因为那个人他们变得心思细腻起来。

    寂静的夜里，一个男人的声音缓缓的说着，而另一个人则是坐在地上静静的听着。

    直到东边出现了一抹光亮，两人之间的谈话才结束。

    慕星尘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此刻他的内心很平静:“可以把这件事和皇上说，但是我没有死这件事你不能和他坦白。”

    因为他心里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一点楚凌炎同意了，慕星尘还活着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如果现在爆出他还活着，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们两人的婚事……。”

    慕星尘又问道。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了断，也不知道卢是文和楚静然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此时他们两个人曾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楚凌炎知道他的顾虑，以前他以为事情和皇上有关系，想着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告诉绾儿，然后让她做决定。

    可既然现在他们已经排除了皇上的可能，他觉得婚事应该照常进行。

    要不然把绾儿一个人放在武侯府他也不放心，王府里戒备森严，就算那些人想要打她的主意，也要掂量几分。

    “照旧吧！”

    慕星尘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也好，绾儿有他的保护自己也可以放心些。

    现在他们既要把重心放在卢是文他们身上，又要同时保护好绾儿，以免她再次受到伤害。

    为了同一个人，两个人达成了某一种默契。

    楚凌炎离开后，慕星尘没有即刻回屋，而是站在院中看着清绾院的方向:从前亏欠的以后他要加倍的讨回来。

    那是他慕星尘的妹妹，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一只手轻轻的拿起慕星尘身后那只受伤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祁云裳心疼的说道。

    边说着边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来，给男人轻轻的包裹住伤口，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某件珍宝般。

    慕星尘扭头看着她的头顶发呆:曾经他们三个人很是要好的，可是随着三年前那件事情的发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随之破裂。

    其实他们都是受害者，他心里清楚，可却始终无法做到释怀。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还是离开京城吧！”

    慕星尘看着女人的头顶轻声开口说道。

    如果自己再不说话，这个傻傻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因为当年那件事，这些年她也过得小心翼翼的。

    通过这次和楚凌炎的谈话，他想有些事是时候该冰释前嫌了。要是自己不说出口，这个女人很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祁云裳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抬头缓缓的看着男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多少年了？他终于舍得和自己说话了，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

    眼泪从祁云裳的眼中流出，模糊了她的双眼，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漫开，混合着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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