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

    李氏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

    几天前，府中下人出去采买，就给她带回了林世子毒发不治身亡，国公夫人悲痛自缢的消息。

    一开始，她说什么都不信。

    唤了最信任的嬷嬷，如此这般一番交待。

    嬷嬷也是一个有成算的，专门跑到了永国公府外去看了一眼，又找附近的人打听了一番，这才匆匆跑回府。

    “夫人，事情是真的，永国公府门口都挂满了白布和丧幡，老奴还专门问了附近的人，说是林世子死后，国公夫人觉得生无可恋，跟着去了。”

    李氏一下就慌了：“林世子死了，那雪儿怎么办？全京城都知道雪儿和林世子的事。”

    她本来还暗暗高兴，大皇子出事，二皇子也死了，三皇子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这就意味着，自己一家人筹谋的事情要成了。

    可才事隔一天，就传来林世子和国公夫人的死讯，这人都死了，他和雪儿的事也自然就黄了，那将军府的事，会不会受影响？

    “嬷嬷，雪儿的伤才刚有点要好的迹象，切不可让她知道此事。去封口，告诉雪儿院子里的人，谁敢乱说，打死勿论。”

    事情就这么被瞒了几天。

    这天，府中外出归来的下人又带回来消息：“夫人，永国公府出殡了，送葬的队伍还挺长的。唉，一家子一下就死了两个，看着挺可怜的。”

    李氏摆了摆手，打发了下人。

    不想这话，被府中两个负责全府洒扫的粗使婆子听了去，两人边干活，边聊了起来。

    扫到穆沁雪的院子外时，两人还在聊永国公府出殡的事。

    “唉，老婆子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呐，不管富也好穷也罢，身子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病来如山倒，有些病有银子也治不好，永国公府的林世子就是例子，那么年轻就死了。”

    “你说得是，永国公府是皇亲国戚，还不是照样治不好他。”

    在屋子里待久了，闷得慌的穆沁雪吵闹着要到屋檐下透透气，不想小翠几人刚把她抬出房间，就听到院外婆子们说的话。

    穆沁雪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慌乱地顾不得伤口裂不裂开，就挣扎着要往外跑：“她们说谁死了？”

    小翠几人吓得变了脸色：“小姐，您听错了，没有谁死了。”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他们说林世子那么年轻就死了，世子哥哥怎么会死？我为何什么都不知道？”

    穆沁雪哭喊着一把掀开几人，奋力往院子外挪。

    小翠几人赶紧上前搀扶着，要把人抬着回屋。

    穆沁雪歇斯底里地挣扎抗拒。

    “你们几个贱婢，竟敢忤逆本小姐，我要去问问娘亲，世子哥哥倒底怎么了？我要去国公府看看，世子哥哥是不是好好的。

    你们这些贱婢，竟敢这样对我，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死，把你们发卖去勾栏院……”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用自己能想到的惩罚方式，威胁着婢女们。

    眼看她挣扎得太厉害，小翠怕她伤了自己，只得朝一个婢女道：“快去告诉夫人！”

    婢女飞快地跑了，出了院子指着两个婆子道：“你们乱说话，这下惹了大祸了。”

    两婆子这下才想起，这是在小姐的院子外面，暗道一声完了，吓得慌慌忙忙跑了。

    片刻后，李氏被人抬着匆匆来了。

    “雪儿，小祖宗，你这是闹的哪样？伤口好不容易有要好的迹象，你快给我停下。”

    穆沁雪恨恨地死盯着李氏：“娘亲，您实话告诉我，世子哥哥怎么了？”

    看到她脸上的恨意，李氏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后悔。

    “娘亲这不是怕你着急伤心难过吗？所以，永国公府的事，才没让人告诉你。”

    “我只问你，世子哥哥到底怎么了？”

    李氏只得选择说实话：“生辰宴上，世子被人下了黑手，中了剧毒，寻遍大夫都无人能解，二十九那天就去世了。

    国公夫人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娘不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

    穆沁雪暴怒：“为我好？您说是为我好，您知道什么是对我好吗？您若早日告诉我，我还能去探望他，去陪着他。

    虽然帮不到他什么，但至少能全了我和他的情义。

    您这么做，世人都会说我无情无义，让我有何面目再立于人前，将我置于何地？”

    李氏辩解道：“不会的，你还给他写过信，你受伤了别人都知道。还有，国公府也派了嬷嬷来看过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她偷偷看的，没告诉你。”

    穆沁雪满脸泪痕，“就算能堵住悠悠众口，可我与世子哥哥的情分呢？您害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中毒了，这二十天的痛苦时光，生命的最后时刻，肯定也是想念我的，您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剥夺我与他最后的相处时光？我恨您！”

    吼完直接晕了过去。

    李氏不能当众说出自己当初心里的小九九，只能手忙脚乱地指挥众人，将穆沁雪抬进卧房。

    穆府正为穆沁雪的一通闹，搞得人仰马翻，又一则消息几乎让李氏神魂俱灭，她一下子彻底懵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

    “你说长公主和战王进宫，把皇上废了，还抓了三皇子和林贤妃等人？”

    “是，太后自缢于慈宁宫，留下遗言，承认皇上是她与当年的英王赵倾琰的儿子。”

    李氏目瞪口呆，“皇上竟不是先皇的儿子？那他们岂不是犯了混淆先皇血脉的灭族之罪？”

    好半天后，她似疯了般。

    “完了，完了，皇上不是先皇之子，那三皇子也难逃死罪，还有永国公府也必然被连座，与他们关系匪浅的穆府，怎么可能跑得掉？”

    李氏想到自己夫君将要做的事，京城的变故太突然，远在边境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消息及时作出应变，只会按部就班地走。

    思及此，她只差没当场晕过去。

    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完了，穆府要完了……”

    她身边的嬷嬷，在这一刻，也已经无话可宽慰。

    李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对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手足无措，又无可奈何。

    突的，她想起了老爷子。

    “我们还有老爷子！快，去几个人，把老爷子好生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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