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声音变得低沉而疑惑，那绝不是许知娜的声音。

    “你召唤蜜蜜地，逆转了仪式，把我囚禁回那个笼子里，你竟然不记得我是谁？”

    “蜜蜜地？我什么时候召唤过祂？”宋平瞪着眼睛，他冷笑了一声：“我要是真的召唤过蜜蜜地，那大海中的一切生命早就被同化为祂的一部分了，但我既没听说潜艇失联，也没听说鱼类消失。”

    “你说的竟然是真话？”那个声音充满了惊愕，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是什么位格？祂是什么位格？”宋平摆了摆手，嗤之以鼻：“我要是召唤了祂，我就离被同化不远了……毕竟，我现在还没办法送走祂。”

    那个声音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开口冷笑：“我已经利用忿怒战士的通讯设备传送了你们的行踪，你大可以和我消磨时光，我们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我知道。”宋平微微一笑。

    “什么？”那个声音愕然。

    “你还召唤了兽魔，我去知娜的舱室看过，她不像是个会利用鸡蛋和生肉举行气息仪式的人。”宋平大笑起来：“但你召唤的兽魔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天赐良机……”

    “这瓶纹墨，它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恶念、幽影、黑暗，一切都会被清醒所取代。”

    许知娜疯狂地扑了过来，想要抓住纹墨并毁掉它，宋平握住手掌，漠然以对。

    她的疯狂正在消退，清醒逐渐占据了她的双眸，她看着宋平，点了点头。

    宋平划开手掌，在她颈后和肩臂上的纹身处轻轻一抹。

    他的鲜血就像是某种神秘溶剂，幽影恶念纹章和惩戒者纹章瞬间变得黯淡，失去了力量。

    许知娜看着自己异化严重的手掌，她不敢去看地上的镜面，恐惧自己变成的模样。

    “你信任我吗？”宋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以我的生命。”许知娜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也认真地回答道。

    尖利的咆哮从她口中迸发，似乎某个存在的一缕思维被永久地炸碎，化作了无意义地呢喃。

    真话击碎了欺骗，信任粉碎了背叛，就如同阳光会照亮黑夜，火热能融化寒冰，这是真理。

    “放松，无论它是谁，是什么，它都不会再控制你了。”

    宋平松了口气，这下子，他才能认真面对问题。

    让许知娜伏下身躯，他手中的刺针蘸取墨汁，钉入了她的第六节脊椎骨。

    第一针之后，他开始从最外围的装饰图案纹绘，一针针过后，大片抽象的电路和细胞图案出现在许知娜背上，他还纹上了代表力量和智慧的深海符文。

    许知娜感觉到了刺痛，那是从浑身每一个骨骼中传来的痛苦，她想要喊叫，嗓子却闭塞不通。

    紧接着，是围绕核心图案的一层背景，那是交织的机械和生物纹理，象征两种力量的结合。

    她的肌肉全都扭在了一起，细胞和细胞之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机械和生物，仿佛从来不是对立的两条道路，她的神经末梢生长成规律而重复形状，变成了具备高速处理能力的有机芯片。

    那种神经系统被重塑的感觉无法言喻，许知娜浑身冒汗，皮肤像是火烧一样变红，血管在皮下扩张膨胀，肌肉痉挛，痛苦已经变成了一个错误的名词，她感觉自己死了，活过来，又死一次。

    最后，宋平开始描绘核心图案，那是一个盾形，他用刺针将许知娜颈部和肩臂上的纹身转移到了盾形图案之中，他逐渐描绘出许知娜个人的形象。

    图案中，她左半边身体驾驭机甲，右半边身体化作迷雾，她左手拿着动力锤，右手握着火焰手枪，她的左脸表情冷肃而右脸笑容灿烂，两种风格的身躯化合为一，变得诡异而充满魅力。

    许知娜身上的异化痕迹正在快速愈合，她背部的肌肤柔嫩白皙，纹身就如同一幅油画，色彩鲜亮。

    “我不能干扰敌人的心神了。”许知娜闷闷地说道。

    “嗯。”宋平擦了擦手。

    “我不能控制他人的行动了。”许知娜嘟着嘴抱怨。

    “嗯。”宋平收好了工具箱和医疗提箱。

    “我不会再感到情绪失控了。”许知娜开心地说着。

    “嗯。”宋平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示意她起来。

    许知娜背部的纹身泛起了亮光，随着她和纹章的沟通越来越清晰，她脸上的惊喜神色就越来越明显。

    “这个纹章叫做「守戒者」，是第一个完全没有副作用的纹身。”

    宋平露出了满意地笑容，他轻抚纹章的图案，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许知娜站起身来，她没去管衣服，而是伸手刺入了忿怒战士的动力装甲。

    她的指尖就像液压机一样，一点点压缩并穿透了精钢装甲。

    她举起快有一吨重的忿怒战士，觉得好像拈起了一支羽毛。

    她举着忿怒战士的遗骸，四周的空气突然爆炸，那是一连串的音障，将几十米内的一切都摧毁。

    许知娜的身体像是幻影般闪烁，一秒之内，她沿着一百米的路径往返了一百次。

    她感觉自己的脑海是如此清晰，没有低语，没有呢喃，没有那些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黑暗思绪。

    她清晰而又清醒，舒畅而又自由。

    “谢了，宋哥。”许知娜粲然一笑，脸颊红扑扑的，格外美丽。

    “知娜，回去吧，别呆在这里了。”宋平对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的话语凝固了许知娜的笑颜。

    “你要赶我走？为什么？”许知娜茫然不解，她刚刚还在欢欣鼓舞，想着自己能够派上更多用场，可现在她就像是被一桶冰水浇在脑袋上，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我看来，你是唯一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的那个人。”宋平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她的肩头。

    “你是物理学家，专精量子物理和多维空间理论，你又和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对维度泡的了解无人能及。”宋平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期望。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卡戎方尖碑一直不断从地球磁场吸收能量，维度泡没完没了地打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负荷不了的。”宋平眼中透出几分追忆之色，声音恳切。

    人类的失败可以简单归咎于始终没有研究出如何关闭和控制维度泡，虽然人们研究出了影响维度泡行为的办法，但还是差了一步，这一步就是文明灭亡和兴盛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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