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失眠的沈辞没有惊动睿睿跟祁夜，趿着拖鞋出了病房，在花园里仰头望着明月。

    江城已入初冬，气候即便逐渐变冷，但天上那轮明月依旧明亮。

    它就像秦思业，无论周遭怎么变化，仍恒古不变。

    沈辞不是没有想过把月光拿下来，但就算拿了下来，过往的伤害历历在目。

    沈辞很清楚，她跟秦思业，她的四哥是回不去的。

    但不代表沈辞在听到是他救她时，不动容。

    曾经，她一直都在期盼着，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至少可以让她明白，她的四哥对她并不是真的残忍！

    然而，事实远远超出她的所想，她的四哥似乎就是为了斩断她的所有眷念，才会在她一次一次期盼下落空。

    既如此，为什么又要救她？就那么不想让她解脱吗？

    沈辞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天边的冷月。

    “阿姨。”

    身背后传来的睿睿的软糯的声惊了沈辞。

    沈辞侧身，弯腰，还没问睿睿怎么下来了，小家伙拿了件毛毯搭在她的身上，“晚上凉，阿姨别冻着了。”

    沈辞将他抱起，坐在花园里的休息椅上，“抱歉，睿睿，阿姨白天睡得可能多了，晚上睡不着，想着下来走走，是阿姨吵到你了吗？”

    睿睿摇头，整个身体贴在沈辞身上。

    他感觉阿姨的身上很冷，睿睿要贴贴给她驱寒。

    沈辞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下睿睿的脸蛋，他的面颊也是一片冰冷，别因为她冻坏了。

    “睿睿，我们回去吧。”

    沈辞不想庸人自扰，即便她因秦思业获救又如何呢？他不该救她吗？她本就不该出现在哪儿！

    “晚点回去吧，月亮这么好看，睿睿也想看看。”他笑的像个小弥勒佛，可爱又迷人。

    沈辞就抱着他仰头望着天上的冷月。

    这还是她跟睿睿相识以来第一次独处，睿睿侧脸像秦思业，但眼睛像她。沈辞克制不住内心对他的喜爱，把下颌靠在睿睿的肩膀上，抱着睿睿就摇晃，“睿睿，要不要阿姨给你念诗？”

    沈辞曾经幻想过，如何做好一个妈妈，幻想中包括给睿睿讲睡前故事，月下念诗，还有出游节目。虽然她一个都没有实现，但不代表她内心停下渴望。

    睿睿嘟着个嘴道，“阿姨不念诗，给睿睿讲故事吧。讲你跟爹地妈咪的故事。”

    沈辞微怔。

    睿睿侧脸过来，小脸真挚又萌态，“阿姨，睿睿可不是笨蛋哦，睿睿知道，你跟爹地才是夫妻。妈咪不是，是很多人不喜欢的三。阿姨，睿睿想听你说实话，妈咪真的是三吗？”

    睿睿不是傻子，只是不太懂三是什么。直到经历过几次爹地与妈咪还有阿姨间的矛盾，睿睿敏感到了——三，不是好数字，是坏人的标志。

    “睿睿……”

    “阿姨其实不用骗睿睿的，睿睿知道，只是不太明白，妈咪居然是三的话，那爹地不是很爱妈咪吗？可爹地跟妈咪从来不在一张床上睡觉，有次因为妈咪忽然进来，侧躺在爹地的身边，爹地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阿姨，妈咪应该是破坏了你的家庭或者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有了睿睿，爹地不得已才负责，可真的是这样的吗？爹地问睿睿妈咪是不是把睿睿关小黑屋时，睿睿其实想说的是，爹地跟妈咪真的是相爱吗？”

    沈辞无法呼吸的看着的睿睿。

    她喉咙莫名有点干涉道，“睿睿，你刚才说，爹地跟妈咪从来不在一张床上睡觉？”

    沈辞心脏猛地一抽。

    秦思业没碰过宋月？

    不可能！

    如果没有碰过，睿睿哪来的？

    睿睿不知道阿姨眸中的错愕什么意思，如实道，“对，在M国的时候，爹地来了都是抱着睿睿睡，睿睿最喜欢跟爹地睡了，回到这儿，也一样。睿睿从来没跟妈妈睡过，而爹地也一直都是带着睿睿睡的。”

    五指不禁一握。

    沈辞忽然想发笑，今天她接收的信息还真是别具讽刺。

    秦思业居然跟宋月从未同床而眠过，那这三年，宋月在她面前的各种恩爱图片，是作给她看的吗？

    她的四哥，真的曾未碰过宋月吗？

    “是真的，睿睿可以发誓。”

    睿睿举起了小手，婴儿肥的面颊全是认真。

    他没有骗阿姨，也没有骗阿姨的必要。说谎不是好孩子，睿睿是好孩子。就因此睿睿才会迷惑，人人喊打的妈咪跟爹地不该是相爱的吗？幼儿园的小朋友的爹地妈咪，都是从同一张床醒来的。

    所以，睿睿就算真的被妈咪关小黑屋，也能了解，因为妈咪是真的生病了，她的病是连爹地都不愿跟她一起睡的。

    可睿睿还是不明白，爹地带着他在外面时，明明跟妈咪也是一副恩爱的样子。因为睿睿也从未见爹地对阿姨像对妈咪那样。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睿睿满脸疑问。

    沈辞将睿睿拥入怀中，不管她跟宋月存在什么恩怨，睿睿只要记住，阿姨永远不会不喜欢他就行了。

    就当沈辞张口告诉睿睿，头顶上就传来三分愠怒七分担心的男音，“好啊，我就说大半夜不在病房养病跑去哪儿了？原来是睿睿把姐姐拐跑了，到楼下赏月来了。”

    语毕，身上披着一大块毛毯的祁夜在沈辞身边坐下，哪怕沈辞身上也有睿睿盖的毛毯，但他也把身上的毛毯盖在沈辞身上，将俩人圈在一起。

    “睿睿想带姐姐看冷月，等姐姐痊愈了，祁夜哥哥就带你们去山顶别墅，别说看冷月了，看野狼都可以。”祁夜毫无夸张道。

    睿睿被逗笑了，“真的吗？祁夜哥哥。”

    祁夜额头碰了下乖巧可爱的睿睿，“祁夜哥哥像说谎的吗？睿睿不仅可以看狼，还能坐狼拉的车，睿睿想不想坐啊？”

    睿睿眼睛闪闪发亮，“想。”

    “那告诉祁夜哥哥，睿睿刚才跟姐姐聊什么呢？”祁夜虽然没有听到内容，但见姐姐面色微变，他就知道，肯定是说事。

    还有姐姐半夜不睡觉，铁定是顾之承把秦思业救她的事情告诉了她。哼，顾之承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说了不能说，还说？整的他像个坏人似的。

    祁夜不开心！

    睿睿还未说就听将他抱起来起身的沈辞道，“没什么事，好了，回病房吧。大晚上的，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精神病患者。”

    祁夜哼哼，“姐姐偏心，祁夜刚来就回去，姐姐不陪祁夜看冷月。”

    沈辞没理他。

    睿睿便对着祁夜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的道，“祁夜哥哥，羞羞。”

    祁夜佯装追上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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