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忠心里头急啊。

    好端端一个人，本来还挺聪慧的。

    怎么去了一趟天璇山，脑子就不好用了？

    说起来，真乃是怪事啊！

    养由基蹙眉，喝道：

    “闭嘴，且看看再说。”

    顺着养由基的目光看去。

    却看到那林轩，已经走到了射圃场边缘。

    提着乌木重弓，指尖夹着一根乌木黑铁箭。

    “刚才我没听错吧？小师弟说……他入了初窥门径境，还能力破千步？”

    “怎么可能，初窥门径，可习箭心通明，明心见性，精准度大增。若想要力破千步，那便需要将箭法，修到登堂入室之境，才能习得千步穿杨……”

    “不，也有箭道天才，目识生而强大，又辅以神力，故此，同为初窥门径境，寻常人可射三百步，但这类天才，却能超过这个数……”

    “按照小师弟所言，那是超过这么数么？都翻了好几倍！”

    ……

    猎弓院弟子，看林轩走到射圃场边缘，瞬间炸开了。

    你一言，我一句。

    若沸水翻腾，涌动不息。

    “箭道天赋强悍者，确实能得天独厚。”

    “譬如，凌某当年，初窥门径可射五百步。”

    “但……”

    凌辰站在林轩身后，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心中暗忖：

    “半个月不到，初窥门径，根本不可能。”

    “还要力破千步……兴许是小师弟被什么狐狸成精，迷了心智。”

    “白白给凌某送钱，凌某岂有不要之理？”

    凌辰想到这里，心里笑开了花。

    “大师兄，林老弟，他……是不是疯了？”

    “不知。”

    “大师兄，林老弟，他出身寒微，怎有这么多钱？”

    “不知。”

    ……

    石忠和严正清的对话，依旧是这般朴实无华。

    石忠关心则乱，多言；

    严正清独善其身，慎言。

    石忠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

    “听闻这小子，家乡有个商贾，唤个李乡绅，倒是有些商道之能，且对老弟颇为欣赏……估计，这钱部分是攒了好多年，部分，也是李乡绅资助的……”

    “哎，六百多两，即便是扔到河里，也能听个响啊！”

    石忠唉声叹气。

    他多希望，林轩给他送钱。

    他与林轩，乃是结拜兄弟，给他送钱，总好过送给三师弟凌辰。

    凌辰平日里，傲气得很。

    人缘方面，自然也差一些。

    ……

    林轩面色古井无波，若顽石，若青松。

    搭弓。

    一手推山，一手抱月。

    一轮满月，顿时被林轩抱在怀中。

    一鼓作气，并不废话！

    林轩看都不看，抬箭就射。

    箭随心走。

    指的是，弓箭便是手臂衍生，指哪儿打哪儿。

    惶不论是射一些死物。

    晨曦初露，射圃场上，微风轻拂。

    林轩一袭劲装，气定神闲。

    “咻！”

    箭，出。

    只见那箭如流星赶月，似闪电破空，呼啸而出。

    箭身划过天际，仿佛蛟龙出水，携着无尽威势。

    “呼呼呼！”

    风在耳畔嘶鸣，似为这神箭助威。

    射圃场边的花草被箭风带得微微摇曳，似在惊叹这惊世一箭。

    此箭一路飞驰，越过射圃场，势如破竹，千步之遥瞬间而至。

    如灵蛇般精准地击中对面山头拇指粗细的树枝。

    树枝应声而断。

    静！

    无比的安静。

    林轩缓缓放下乌木重弓。

    情况，比他料想的还要好。

    他的目力，可达寻常人二十倍。

    若是目力和箭术完全匹配，林轩射起码五千步。

    不过，可惜林轩修箭法时间太短。

    眼下这一箭，勉勉强强，有个一千五百步样子。

    昔日养由基那一箭，掀飞了射圃场面对山头。

    估摸有近两千步。

    林轩射在了山脚的青松，有些差距。

    但已极为接近。

    射圃场后的山头，算不上什么恶山，规模太小。

    可能是逐鹿堂在建造之初，为整体格局而定的小山头罢了。

    林轩回过头，手握乌木重弓，对养由基行礼，恭声道：

    “师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步欺瞒。”

    “请师尊查证！”

    林轩此言一出，打破了静寂。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过了！超过了射圃场！”

    “射中了什么？我目力不及啊！”

    “一棵青松树！”

    “了不起啊！真的过了千步，还击中对面山头的树！”

    “不！是一根树枝！”

    ……

    猎弓院之中，弟子不少。

    但箭法参差不齐。

    有人目力数千步，有人则不及。

    千步之外的小树枝，看清楚也是颇为难为。

    故此，有人疑惑，有人解惑。

    但养由基和三大入室弟子，则是齐齐石化。

    他们看得真切。

    尽入眼底。

    一千五百步，射中拇指粗细的树枝。

    “力破千步而折枝，神了！当真……神了！”

    “老弟他，才学了半个月不到！”

    石忠有些恍然，脚步虚浮，往后退了三步。

    一边失神，一边自语。

    严正清则是被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咽喉喉结鼓动，不断吞咽唾沫。

    此等神迹，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

    饶是养由基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怪。

    也是瞠目结舌。

    看林轩的眼神，如同看怪物。

    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可思议！

    “若非亲眼所见……老子是万万不敢相信啊！”

    “你小子……你小子……”

    养由基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古怪，喟然长叹道：

    “上辈子，莫不是本就是一个弓道大能，死后对孟婆施了美男计，过奈何桥没喝汤？”

    这比喻，倒是有趣。

    林轩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不是真的……是幻境……”

    凌辰面色铁青，失魂落魄，站都站不稳。

    一旁的记名弟子，扶住凌辰，凌辰这才没有立即瘫软到地上。

    即便是亲眼所见，但也不敢相信。

    半个月不到，上乘武学，初窥门径！

    且，力破千步。

    这是什么概念？

    弓道天才，这四个字来形容林轩，简直是侮辱了林轩。

    弓道之神下凡投胎了吧？

    凌辰实在不愿意相信。

    “三师兄，你没事吧？”

    “这场赌约，小弟运气好，险胜了，这刀……”

    林轩扫了一眼凌辰，而后开口问道，“刀”字也拉长了声音。

    此言一出。

    顿时让凌辰脸色铁青。

    他刚刚折损了家族一柄宝刀。

    自家老父亲，本就大动肝火，自己差点脱了一层皮。

    眼下……

    还要送出霸王刀。

    这后果。

    想到这里，凌辰感觉背后脊梁骨发寒，冷汗好似不要钱一般，不断流淌。

    他感觉，他们家的族谱，要永远失去“凌辰”这两个字了。

    林轩对凌辰的表现，也在掌骨之间，摆了摆手，洒脱道：

    “若是不愿意割爱，那便算了……”

    “小弟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气恼，乱了方寸，师兄见谅。”

    说罢，林轩抱拳，对着猎弓院众人道：

    “诸位方才都听到三师兄和小弟赌约，不过是气话，莫要放在心上，就此打住，多谢诸位师兄了！”

    ……

    这不说还好。

    一说。

    凌辰感觉自己，便好似被林轩架在火上烤，还不断转动，时不时洒些香料增香。

    “众目睽睽之下，凌某岂能食言？罢了，罢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

    凌辰咬了咬牙，牙关肌肉浮动。

    他知道林轩此番话，是对他的好意。

    但他也想起……

    方才他豪爽答应赌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若是爽约，自己岂有颜面活在世上？

    “砰！”

    一声闷响。

    棺材板一般的霸王刀，立在林轩面前。

    “此物，是你的了，师弟。”

    “宝刀配英雄，霸王刀的主人，你比我适合。”

    凌辰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之中，吐出这句话。

    “师兄，不过是一时气话，作不得真，作不得真……”

    林轩急忙摆手。

    “你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

    凌辰挥手打断林轩。

    林轩哑然，只能勉为其难道：

    “好吧，师兄豪气，师弟佩服，往后余生，为人处世，当以师兄为标榜，一诺千金！好男儿啊！”

    林轩甩了几句漂亮话，提起霸王刀，生怕凌辰反悔。

    同时，心中暗道：

    “这哥们真是耿直啊，莫不如范伟老师一般，被卖拐了，还说一句‘谢谢啊’……”

    凌辰听到林轩这几句场面话，心情略微舒畅一些，负手而立，仰头，喟然长叹道：

    “今日之事，师弟为我上了一课。”

    “之前我自视甚高，无以得见青天，如今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凌辰，根本不配天才二字，是我骄纵了！”

    “师弟……”

    凌辰的声音，有些落寞：

    “谢谢啊！”

    林轩：……

    哎，这傻孩子。

    如此也好，被外人骗，总归还是被自己骗好些。

    “有了此刀，以我如今的能耐，深入天璇山，把握更大了！”

    “是时候将统御山君之事，落在实处了！”

    林轩眼神灼灼，心中展开畅想。

    之前鹰爪功第五境，对二品易筋有巨大帮助。

    这虎骨断门刀，本就对三品淬骨境帮助巨大，若是早日踏足第五境，修到六合为一。

    林轩想想便觉得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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