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娟说道：“区长，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叶子枫没有回答，而是提醒道：“你在这里待久了，吕局长会不会找你？”

    魏娟撇嘴一笑，说道：“他已经休息了吧。”

    说完看看叶子枫，又说道：“区长，你还不知道吧，他今天就只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房间，估计是怕你去会议室，他去休息不好看，这才又给你开了一个。”

    叶子枫有些无语。

    魏娟又说道：“我听说，咱们这些年的科技资金，都没集中力量扶持像样的企业，全是化整为零撒芝麻盐，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叶子枫一听，这话倒和高守墨区长的话有点相似，顿时来了些兴趣，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魏娟没说建议，倒是分析起原因来了：“区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吗？钱给了大企业，人家财务都比较正规，即便返给你，人家也是有账的，小的就不一样了，一百四五十家企业，每家给个少则十万，多则四五十万。”

    “这些企业能不感谢他们吗？别的不说，每年一个中秋节，一个春节，每个节一千块不算什么吧？两个节就是两千块，一百五十家企业，就是三十万。这钱不显山不漏水的，即便不小心暴露了个别的，一千块的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也就是提醒提醒拉到了，连问询都不会。”

    叶子枫一听几十万，心里就有些被惊到了。

    毕竟上次警示教育去监狱的时候，青山区那个民政局长挪用资金也不过就这个数啊。

    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还是？”

    魏娟说道：“逢年过节，送节礼也是人之常情，但要说证据，这都是一对一的事，别人很难有证据。而且，每年享受几十万补贴，拿出几千块钱，他们也心甘情愿，不会对别人说的。”

    叶子枫一听是猜测，心里踏实了一些，他记得高守墨上次特别强调分管区长要一岗双责，不但要抓部门的业务，还要抓部门的廉政。

    可千万别自己的部门先出事啊！

    叶子枫心里琢磨着，怎么旁敲侧击地跟吕科锋提醒一下。

    “还有别的事吗？”叶子枫问道。

    魏娟叹口气说道：“区长，跟您见一次面也不容易，我想诉诉苦，您这会能有时间听吗？”

    叶子枫只好点点头：“你说吧。”

    “区长，我兼知识产权局局长，跟吕局长是平级的，可他对我连个副局长还不如，分管科技项目的张局，单独一个办公室，其他副局长也是俩人一个办公室，我倒好，给我安排和几个年轻人坐一个屋。”

    叶子枫有些奇怪，这样确实不太合理，便问道：“吕局长不是刚来科技局吗？他刚这样调的，还是以前就这样？”

    魏娟说道：“以前让我临时在那办公室待待，说有了办公室就给我腾一间单独的，可这都多长时间了。”

    叶子枫点点头：“嗯，回头我跟吕局长说说。”

    魏娟说道：“谢谢区长，再就是我手下连个人都没有，现在管知识产权和地震的，都是办公室和项目科的年轻人兼着，人家都有领导，有事肯定先听领导的。”

    “哦，回头我问问。”叶子枫说道。

    魏娟起身：“谢谢区长，那我先走了。”

    “好。”叶子枫也起身，跟魏娟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以免再被不小心蹭到。

    下午两点验收组来了，是两位省里的副处长，排在前面的副处长是个女的（别嫌女的太多，她就是个女的），一头清汤挂面的短发，面容姣好，很知性的样子。

    坐下后，叶子枫表示了欢迎和感谢。

    等那位女处长一开口，叶子枫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尽管也是口头交谈，但说出的话就像是在念很正规的材料，而且不是一般的材料，有点期刊材料的感觉。

    叶子枫感觉脑子有点跟不上，他明白了那句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明白意思就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多词，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就感觉特别高端。

    他看看旁边的吕科锋和魏娟，他俩一脸认真的听着，还不时点头，也不知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等吕科锋开始汇报后，叶子枫感觉吕科锋说的这些，跟人家女处长说的那些，真是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感觉一个人刚吟诵了一首国风小雅，后面一个人说着乡里的土话。

    汇报后，女处长做了点评，依然是刚才的风格，像云端一般的感觉，叶子枫心里无比佩服，这才是专业素养。

    接下来就是看各种材料和档案，女副处长还有其他事，便跟叶子枫告辞先走了。

    叶子枫一直送到楼下，他想留个女副处长的电话，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女副处长走后，另一名张姓男副处长接替了任务。

    张副处长五十岁左右，人很瘦，头发不算多，他就接地气得多了，对叶子枫也非常尊重和客气，一再说这点小事，就别耽误区长时间了，区长你去忙重要的事，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叶子枫也笑着客气道：“陪着张处，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张副处长有点惶恐的样子，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

    验收组的几个年轻人在查阅各种材料，叶子枫确实也不太懂这些，坐在那就有些无所事事。

    张副处长似乎担心叶子枫无聊，便提出下楼在基地里转转。

    “区长，咱们下楼去转转，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张副处长似乎不想叶子枫担心，便给了一个定心丸，说道：“材料我基本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咱们肯定能过。”

    叶子枫一听，自然非常开心，和张副处长以及吕科锋下了楼。

    三个人在林荫小径里走着，随意的聊着天。

    张副处长是个圆滑世故的人，情商很高，姿态也低，完全没有一般省里下来的那种派头。

    聊得随意了，叶子枫语气有些钦佩的说起了刚才那位女副处长，说讲的水平太高了，他听得理解都有些跟不上。

    张副处长撇撇嘴：“故弄玄虚呗，我们管这叫不说人话，明明可以用大家听得懂的话来说，非整那些看上去很高端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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