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错了吗？”季晏礼的良心似乎在谴责自己，眼前那个哭得像个小孩的家伙，真的是无情的杀人魔吗？

    作为「礼仪」之名的持有者，他将法律，规则，传统以及礼节视为人类最好的作品，也是至高的精神传承。

    既然是如此辉煌的作品，怎么会比灰尘衣衫稍逊一筹？

    它就应该是永恒闪耀的明星，填满黑夜的希望；它就应该是炽热燃烧的烈阳，不可直视的神圣；它就应该是悬挂头顶的巨剑，公平审判的正义。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另一边，叶九言是真的吓坏了，在江素尘的怀抱里平复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对，对不起。”叶九言猛地挣脱江素尘的怀抱，后退两步，侧低着头。他居然就这样呆在这个人的怀里那么久！真不要脸。

    他在内心怒骂自己。

    江素尘看着眼里的是叶九言哭红的眼睛，泪水就这样干涸在脸上，凝固了灰尘与伤疤，就像受伤的小动物，用唾液与舌头安抚着伤痛。

    “你很棒。你通过了，恭喜。”江素尘尽可能温柔地开口。

    他纵然奇怪之前叶九言明明那般嚣张，可，他是老师，他的义务不是探究学生的秘密，而是，在学生辉煌时夸奖，悲伤时安慰，困惑时解惑。

    叶九言赶紧擦去眼泪，“谢谢，谢谢老师。”

    叶九言耍了一个心机，他不是学生，可是，他想要当学生。

    “呵，真好懂。”洛劫笑道，朝远方的高楼招了招手。

    远处，白衣老者也招招手。

    “院长，洛少爷这是？”刘庆疑惑道。

    “接下来，叶九言的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院长背着手，朝楼下走去。

    刘庆点点头，给阎州使了一个眼色。阎州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刘庆瞪了他一眼，阎州撇撇嘴，嘀咕道：“知道了，我会管好自己。”

    听到这话，刘庆才满意地点点头。

    院长悄悄地听着两人都对话和互动，嘴角忍不住勾起，捋捋胡须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啊。”叶九言出来校园，明明只是一次测试，却让他感到精疲力尽，来到一处小巷口，人烟稀少，他扶着墙停了下来。

    “你们听得到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叶九言的语气中带着怒火与不安。

    “出来啊，你们有本事控制我的身体，怎么没本事出来解释呢？”叶九言对着空气大骂。

    好在这是一个无人街道，不然，估计就有人骂他神经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人解释。那控制自己灵魂的东西，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叶九言也觉得他不会得到回应了，气愤地踢了一脚罐子。

    安静的时刻，他听到小巷口的那一边有什么声音传出。

    带着好奇，他扶着墙小心地走过去。

    黯色晦光，巷道阴冷，却是在出去的瞬间被迎面吹来的热浪驱散，一双艺术般的眼眸如铜镜，倒映着一片辉煌灯火。

    咚咚锵。

    那是一个戏场，台上一个戏子耍着花枪，好不帅气，好不自信。

    一个红袍女子高抛着长袍，秀丽的红色如同泼洒出的墨水，流长连延；收回转舞的瞬间，又如墨滴入湖，涟漪起晕开的红艳。

    只是，台下人少，只有寥寥几个老人。

    路人大多匆匆一眼，便也算作捧场喝彩。

    叶九言却是心头一颤，他仿佛看见了岁月的倒流，逆流而上，他捡起脚旁的木棍。手中的动作深入肌肉，木棍似乎是新的肢体，又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彼此信任着，任凭对方挥动。

    “好，好啊！”直到听见这一声，叶九言才堪堪回神。

    那是一个老人，他看向叶九言的目光柔和，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你学过花枪？”老人问。

    叶九言一愣，“我，我没有……不，我不记得了。”

    老人神色一黯，他是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不爱这个了，于是你会了这个，反而更像是异类了。

    “一会儿，要不试试？”老人让开身位，华丽的舞台就在眼前。

    叶九言心里悸动，就连手指都向往着灯光。

    “我……”

    “我来吧！”叶九言没来得及表态，一个穿着妖艳的男子带着几个小尾巴走了过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叶九言，直接挡在他面前。

    “老先生，我可以上戏台吗？”他话虽如此，眼中却满是骄傲与自信。

    老人眉头一皱，“我在问这位小朋友，关你什么事？”

    “呵，我可是文艺大明星，你没听过？”男子对叶九言不屑一顾，老人刚想开口骂一句“没听过”，就听他继续说：“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的粉丝们宣扬我们先辈的传统文化的。”

    老人语噎，现在的戏文化没有人喜欢，已经快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这一句话，就如同雪中送炭。

    只是，老人挣扎地看了叶九言一眼。

    男明星眉头一皱，给叶九言使了一个眼色，劝他识相一点。

    叶九言后退了半步，“没关系的，戏文化还需要传承。老先生，不用在意我，我本来就是一个「外行」。”

    那重重的“外行”两个字压在老人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心也就跳不动了。

    “你跟我来。”老先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男明星走了。

    临走时，男明星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叶九言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而就是这时，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身体，又不受控制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叶九言努力地控制身体离开，然而，他就是一动不动。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累啊，站着好麻烦……”

    于是，他躺下了。

    这一躺，周围人连忙让开，都害怕他是碰瓷，也没有人问他一句怎么了。

    “可恶，好丢人……你起来，起来啊，你不会觉得丢人吗？”叶九言在脑中怒吼。

    “丢人……好麻烦……”

    叶九言无语了，这个家伙跟前几个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摆烂人。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会怎么样，不能控制身体就代表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是有意识。

    这个状态，他相当于一个可以听见声音的植物人。就在他也准备摆烂时，他听到了一句恐怖的话：

    “呼吸……也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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