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围荒芜的一切，牧承影的背后被冷汗浸透。想起来，他之前还想过，只要曼特不在，他也可以与洛劫切磋一二。

    抬起头看看那十个太阳，九阶的他都感到了难以忍耐的炽热，要是八阶进入，他感赌，一瞬间就会被蒸发。

    牧承影抬起头，那高台上孤傲的身影睥睨而高大，让牧承影感觉，从这里到那里，他可能用尽一生，也无法到达。

    反而是叶九言看上去很开心，“洛劫！”

    对叶九言来说，洛劫一直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只是傲娇了一些。

    他之前说那些话，肯定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如果自己陷入危险，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叶九言就感觉很安心。不过，他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依靠洛劫。

    无论如何，一定要战胜他。

    洛劫把视线投向叶九言，唇口微张：“向他证明你自己。对于这群练武的家伙，没有什么是比全力对战更好的交流。”

    “嗯。”叶九言握紧拳头，心中默念：“拜托了。”

    牧承影见此，也握紧〈斩仙〉，他现在只能赌，像神明一样的少年不屑于欺骗自己。

    两人远远相视，属于九阶的气场完全爆发，方圆千里，顿时化作无尘之域。

    沙漠的尘暴被排开，此方天空，不再飘浮尘埃，也没有尘埃。

    剑拔弩张的瞬间，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什么啊，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沙漠空间被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银白色的眼睛，灿金色的头发，浑身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少年闯入此方天地。

    他缓缓落地，尘土自然礼让，热浪退避，十日黯淡。

    “「恒久的神明」……”牧承影嘀咕。

    “那是谁？”叶九言听见了牧承影的话，问道。但是牧承影并没有回答。

    “洛劫，你好坏～都不带上人家。”韦陀撒娇似的说。

    洛劫眉头一皱，伸出一根手指，“〈惩戒天雷之引〉！”

    裹挟着毁灭之力的雷霆带着狂暴之势轰向韦陀，黄土顿时被轰做齑粉，最后化为虚无。

    那寂灭的雷霆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韦陀面前，韦陀一动不动，只是勾起嘴角。

    那雷霆居然就这样停在韦陀面前，不得寸进。

    “切。”洛劫不爽地收回力量，“时间真是棘手。”

    “喂喂，你刚刚是想要把我轰死吧？绝对是这样吧！”韦陀气得跳脚，浑身魔力散发，“身为神明，我可不能无视。”

    于是古朴的气息膨胀，韦陀伸出一根手指，带动时间的流动，那一刻，〈盖影极昼区〉的世界都陷入沉默，光芒黯淡。

    “〈起始即是终焉〉！”

    无形的时间之力突兀地笼罩住洛劫，一切事物都有终结之时，而这个魔法，将直接忽略“过程”直接将终结带到此刻。

    于是，洛劫周遭的一切都在时间之力的影响下，归于破灭，终于虚无。

    然而，洛劫就好像不存在于此方世界一般，不受到一点点影响。

    这可不是虚无，哪怕是虚无也无法抗拒时间，时间能够直接将虚无视作事物，带给其终结。

    而这……是「孤寂」的特性。

    绝对阻断。

    绝对代表着规则，阻断代表着不可靠近。

    只要洛劫没有同意，一切事物都不可靠近，无论是时间，空间，虚无，灵魂，世界……一切他可以理解并计算的事物。

    他虽然没能掌握时间元素，但是根据禁忌之书，他早已知道如何计算时间。

    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韦陀所说的，他与洛劫的战斗，只是世界的浩劫，因为，他们两个就算是把世界都毁灭了，他们两个人也一定还是毫发无伤。

    两个人都拥有着规则意义上的绝对防御。

    他们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想浪费力气，之所以动手，纯粹是神明的威严，就算是神明也不能侵犯。

    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韦陀是这样想的。

    但是，洛劫纯粹是看韦陀不爽，他可不在意什么神明的威严，多无聊的东西。

    “不过，我好歹也是被唤醒，来维持公平的人呢。我想你一定是站在叶九言那边的吧？这样的话，公平可无法保证。”韦陀缓缓浮空。

    “所以？”洛劫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他有点嫌烦，赶紧配合他，早点完事。

    “领域展开?〈须弥之间〉。”韦陀双手背后，脚尖点地。

    世界陷入黑暗，一圈圈涟漪波散开来，黑暗的世界里，一条河流哗哗流下。

    河中，一颗星星忽的亮起，接着更多的星辰发出光芒。

    韦陀脚尖轻轻落在平静的河流表面，双手展开，裹挟着古朴气息的河流横天落下。

    大地在一瞬间就化作了星海。

    这方世界，天空悬挂十方烈日，天空吹拂黄土尘埃，热浪几乎可以蒸发万物。

    而地面上却被星辰的海洋占据，在永昼的世界里，争夺着光的耀眼。

    “那么，我站在牧承影这边。”韦陀与洛劫各立两方，他们身前，两人心里的压力顿时来到顶点。

    不过，〈须弥之间〉里充斥的伟力，迅速将他们燥热的心安抚下来。

    只听见，水滴落入海洋，叮——

    牧承影横剑一斩，“此剑——斩仙！”

    浩大的剑气掀起波涛海啸，同时兼顾着锋芒与盛大。

    叶九言平和心情，凝聚着无穷无尽的血气，一拳打出。

    轰！

    海洋退让，水陆两分，一条陆地被这一拳硬生生地开辟出来，轰穿海啸与剑气。

    叶九言一步踏出，怒目圆睁，抡起拳头。

    牧承影冷哼一声，伴随着剑的嗡鸣声，直面那一拳。

    轰轰轰！

    每一次交锋都不足千分之一秒，一触即分，猛烈的交锋从大地打到海洋，从陨石大弹坑变成百楼海啸。

    灭世，不是说说而已。

    随着两人都激战，就连空间都在颤抖。

    不过，双层领域可不是那么容易毁灭的。两人知道这一点，于是打得越来越狠，一个个核弹级别的攻击，如同普通攻击一般不要钱地释放。

    感受着吹拂的风，叶九言的心脏在欢呼。

    也许，他曾渴望夕阳平静的教室，但是，此刻，他更享受风暴与波涛的洗礼。

    “这样便好。”黑暗中，有谁欣慰出声。

    又一次交手，碰撞的时刻，两人都是一愣。叶九言用尽全力，而牧承影微微收力。

    两人齐齐后退千米。

    这一次，他们默契地沉默，没有再交手。

    牧承影瞥了一眼兴奋的〈斩仙〉，他已经确定了叶九言的心。就像曾经江素尘那样，他知道了，叶九言的真身——

    一个尚且青涩的少年。

    “他们，到极限了吧？”牧承影闭眼，长出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曼特是对的。

    叶九言咬着下唇，他的心神被一句话所占据。

    “没能把你推上更高的舞台……你失望吗？”那不是哪一个人格的声音，祂的声音，低沉，高昂，勾人，慵懒……

    哗啦啦……

    因为两人激烈的战斗而被掀起的水，此刻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对立而站的两人，低着头，享受暴雨中的宁静。

    “我永远不会对你们失望。”叶九言唇口微张，“就像你们永远不会抛弃我一样。”

    最后一滴水落入海洋，一切归于平静。

    “我爱你们。”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叶九言的喉咙中说出。

    韦陀的眼眸中蒙上一层雾霾，洛劫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世界都为之噤声。

    ……

    轰隆！

    一道不属于此方空间的光芒刺破两道领域，直直地落在那道，孤单而潮湿的身影之上。

    韦陀和洛劫都是一惊，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四人回到了学院。

    这时，许多同学都尚未离去。

    “看！那是神的垂目！”有同学惊讶道。

    “可，垂目的对象是……”也有人注意到了那道单薄的身影。

    “若灵魂闪耀，神便会投下视线……这不是我们的特权。”刘允卿嘀咕着。

    曼特老泪纵横，不断地重复：“我是对的，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哽咽了一声，他眼神柔和地看向场内，他好像看见了一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你是对的……女儿……”

    万众瞩目中，叶九言的意识坠入深渊，就像被「嫉妒」推下的那一刻。

    只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什么托举起自己的身体，速度渐渐变慢。

    他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那里……一团光晕在黑暗中勾勒字迹。

    叶九言唇口一张一合，读出了那两个字——

    “「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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