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想死。”山矾跟在冷冬身后，越过冷冬算不得高大的身影，看向热闹的城市。

    “未序传说曾经说过，进化是异种必须进行的命运，我们会在命运的安排下，完成进化或者死去。”

    “这种规则，就像是优胜劣汰一样，是世界的选择，谁都不能幸免。”

    山矾还想说什么，冷冬就抓起一个包子，堵住了他的嘴。山矾接过包子，下意识咬了一口，爆出的汁水刺激着味蕾，幸福的滋味淹没了情绪。

    “小孩子就该好好地玩闹，关心这些干什么？”冷冬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些，交给哥哥我。”

    “还不知道那个家伙的魔法效果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要把这些年没能表达出来的情绪，统统宣泄出来！”冷冬兴奋地咧出一嘴的牙。

    山矾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道：“阔是，任务肿么办？”

    冷冬默默地掏出胶带，“我都准备好了。”

    山矾看着他在自己嘴前比划，很想问一句准备什么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吗？

    而冷冬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那有些小幽怨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带着山矾往前走，那四处张望的模样，像是在找一个好玩的地方。

    过于专注的寻找，导致他兜里的东西掉了都没注意。

    山矾无奈地帮自家哥哥捡起来，却是忽的愣了一下，那是一个破旧的护身娃娃，有两面，一面是哥哥冷冬，一面是弟弟山矾。

    那是山矾第一次送给冷冬的东西，原来冷冬一直带在身上啊。

    但山矾却感到了些失落，他有些分不清，哥哥现在是不是在撒谎了。

    如果真的在意，又怎么会丢？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会一直带着？

    长久以来的欺骗，让山矾下意识把冷冬的话语反着听，可到了能够说真话的时候，这份习惯却是拖累了他。

    会不会今天的漂亮话，才是真的谎话呢？没有了特性的冷冬，是拥有说谎与讲真话的自由的。

    此时的他，才是最让人无法确定的。

    山矾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冷冬走过一个转角，山矾赶忙追过去。

    “哥哥，你的东西……”山矾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话语哽在喉咙上，他朝着小巷子里探头，“哥哥？”

    一股不安空前地笼罩在山矾的心头，久久不散，他焦急地想要去找到冷冬，一个转身，却是在卖辣椒的小摊上看见了冷冬的身影。

    山矾静静地看着冷冬的背影，而冷冬只是看着他最爱的辣椒，跟摊主讲价。

    就像是，一直以来，他追着的哥哥，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

    明明他的全世界都是冷冬，而冷冬的世界里却没有山矾。

    他苦涩地看着手里的娃娃，舒了一口气，“以前是害怕哥哥说谎被别人伤害，但是现在的哥哥，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了吧？”

    山矾默默地走了，或许他的哥哥还不知道吧，他啊，最怕辣了。

    他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垂头丧气地走在街道上，耳朵都耷拉下去了。

    他一直盯着脚下的石子路，直到眼前出现一双小巧的红鞋子。

    “哥哥心情不好吗？喏，，我分你一半。”那是穿着公主裙的女孩，举着的同时，笑容十分灿烂。

    山矾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见女孩说：“妈妈说，所有的东西在分享之后都会少，只有快乐会越来越多。”

    “我也想要哥哥快乐一点呀。”

    山矾的视线越过女孩，看见了她的母亲正一脸笑容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期待。

    他也就露出了笑容，在上咬了一口，只是一口，他的瞳孔都不受控制地放大了，看得小女孩掩嘴欢笑。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山矾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女孩颇有成就感地点点头，然后跑回了自家母亲身边。

    山矾看见她跟她的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笑着回了什么，两个人就一起笑了。

    临走时，小女孩还不忘朝着山矾招手，那天真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冲散了山矾的情绪。

    现在的他看着路边的走不动路了。片刻之后，山矾兴致勃勃地拿着上路了，前面没有了哥哥的影子，风景格外地开阔。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冷冬朝着那对母女鞠了一躬，脸上带着些红：“谢谢你们。”

    “不客气，不过，既然是你最在乎的弟弟，那就要看好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说不定一眨眼就被别人拐跑了。”那位母亲笑道。

    冷冬脸上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转身就走了。

    这一次，他跟在山矾的身后，把身前的风景让给了弟弟。

    冷冬一直都知道，山矾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一个能够在谎言中找到爱的家伙，又怎么会畏惧未来？

    就像山矾说的那样，进化是生存的必须，否则就只能被淘汰。

    而黑白双子的进化，在任何书籍上的记录，都是堆砌在死亡之上的。根据未序传说提供的信息，每一任黑白双子都会进化为异种序列编号010的失语者。

    他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离开，而冷冬已经在为离别做准备了。

    “走在前面的风景真的很好，所以请不要再跟在我身后了。”

    不再需要听从冷冬的安排，山矾走得格外得远，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路边的树也会打吊袋，鱼真的会睁着眼睛睡觉，那些看起来很老练的钓鱼人原来也经常空军……

    他甚至偷偷跟踪了一只瘸腿的狗，发现它也会吃草，而且吃过草之后，腿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冷冬失笑地看着山矾趴在地上逗弄蚂蚁，惊奇它们居然会因为自己画的一条线而犹豫不前，笑着说他们“好傻”。

    临近中午，玩累了的山矾想去吃点东西，却是在小吃摊边发现了冷冬的身影。

    看着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模样，山矾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好，小跑过去：“哥哥。”

    冷冬头也不回道：“等一下，肉夹馍马上就好了。”

    山矾有些意外，原来他早就看见自己了呀。他隐隐有些猜测，或许哥哥一直都在，所以不担心。

    “多加些辣啊，太少了，没味儿。”

    听着冷冬的话，山矾笑了笑，没说什么，因为以前的冷冬也一直是这样的。

    然而，当摊主做第二份的时候，冷冬小声地嘱咐了一句：

    “这一份，不要辣。”

    两个人都很傻。冷冬不知道他现在是普通人，说的话即使很小声也很轻易就会被山矾听见。

    而山矾却是忘了，今天的冷冬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说谎的冷冬。

    兄弟俩拿着肉夹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在山矾沉浸在“哥哥真的很爱我”的喜悦中时，冷冬却在想：

    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不像你那么坚强。

    冷冬迟迟移不开视线，搞得山矾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夹起尾巴垂下脑袋，却忽然感觉心口一疼。

    唰——

    冷冬手中的肉夹馍落在地上，里面各色的馅儿而随之散落。

    眼前傻乎乎的少年被人洞穿了胸口，却还死死地抓着手上的肉夹馍。

    意识消散前，少年似乎听见了冷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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