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灵泽目光灼灼地看向洛劫，等待他的下文。

    “说得挺好啊。”洛劫的笑中带着欣慰。

    灵泽挠挠头，感觉有戏，“还是师父教的好。所以……”

    “我拒绝。”洛劫说得毫不犹豫，令灵泽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哈哈哈……”别人还好，颂光倒是直接笑了出来，“让你装，这下尴尬了吧？活该。”

    灵泽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他的师父就是一个，在城市里都敢放“烟花”的人，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小儿科。

    “那，我会自己走，你们呢？”灵泽看向引路人的其余人。

    宁希若有所思，“离开之后呢？”

    灵泽看向外面，一言不发。

    洛劫倒是有了猜测，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狂暴的灭世级时的场景。对灭世级的形容，可以是「其不自觉散发的气息都可以算作是灾厄」。

    就像夜行之王的出现，伴随着无数的暗影一样，失语者也一定不止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

    它一定有着一种灾难性的危害，完整的〈烽火台〉尚且不能困住它，现在残破的〈烽火台〉就更不可能了。

    息征他们还没回话，黎漾就道：“我跟你一起。”

    灵泽有些意外地看向黎漾，后者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同时也是借着机会向自己的同伴解释：“需要逃走的，可不止是我们，时间不多了。”

    话说得很清楚了，无论出于“不添乱”还是“防止危险波及外界”，都促使着他们离开。

    与此同时，牧承影与失语者的交战已经步入了新的阶段。

    失语者皮肤上的黑痕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他的力量也在随之指数性地上升。

    从躲避剑芒到无伤硬接剑芒，也不过是几次交手之后而已。

    牧承影知道，这是冷冬的神智在进化之中消亡的预兆。异种的进化，伴随着代价，就像神明拥有睥睨天下的实力，却也受着规则的掣肘一样。

    他们越是高阶，特性对神智的消磨就越是严重，几乎没有灭世级是可以友好相处的，他们会被特性驱使着行动。

    未序传说之所以例外，就是因为它的特性可以概括为两个字“知晓”，并不是攻击性的。

    而九面人的神智一分为九，又有虚弱人格的调和，自然要好上很多。

    唯一克制特性支配的方式，就是获得魂名，否则最终都会迷失。

    牧承影看了一眼已经逃出去的众人，深吸一口气，一身血气猛地爆发，能量汹涌地卷起风暴，将大地都撕裂开来。

    “冷冬，对不起了。”他低语一句，不再留手，第一招就卸去了失语者的一条手臂。

    失语者人性化地露出了疑惑，似是不理解为什么牧承影忽然变强。

    牧承影是剑圣，攻击方式就是凌厉的剑光，正好克制失语者。失语者的削弱，对牧承影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势，失语者“嗬嗬”地低吼着，一边迅速重生出新的手臂，一边闪身到牧承影身前，用带着雷霆的爪子对着其面门抓下。

    牧承影后仰躲过，漆黑的雷霆扫过大地，顿时将其粉碎，一片一片地震起。

    他起身就是一剑，被失语者闪身躲过，爪子拍来与牧承影的剑身撞在一起，余波排开的风暴顿时将四周的一切撕裂卷起，刹那间腾出一个弹坑。

    就在双方交战正激烈时，灵泽他们已经来到了外面，一出来，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呆愣愣地跪在地上，或牵着小孩，或带着宠物，或拿着工具，双目无神地望着〈烽火台〉内。

    他们的症状与之前的灵泽他们一样，回想起那时的感觉，就像是意识被丢入了深渊，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失语者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

    与此同时，无数微小的蜉蝣在天空中飘荡，伴随着漆黑的怪物。

    那些漆黑的怪物自虚空中探出脑袋，露出腥红而贪婪的目光，看向那些无辜的群众。

    “是异种序列编号113的诡异。”宁希皱眉道，“它们诞生于传说与恐惧，严格地按照着独特的规则杀人，杀人无形无迹。”

    “失语者的影响恰好救了他们，面对诡异，无为反而比乱跑存活率要高。”黎漾认真地分析着现状。

    “我的魂名似乎能用了。”夜泊舟身影一闪，就来到一只诡异身后，迅速地解决了一只诡异。

    “是〈五方平安〉。”宁希伸手一招，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符箓就自远方飞来，落入手中。

    〈五方平安〉的特性是隔绝与守御，同时对异种有警示与净化的作用，所以华国的每一个城市，至少都拥有一个〈五方平安〉。

    在距离和〈五方平安〉的限制下，他们终于可以使用魂名，却还是无法感应到魔力。

    时间紧迫，他们不知道牧承影能撑多久，于是对视一眼就开始分头行动。

    齐恒也人狠话不多，直接用「斩断」开始清扫那些诡异和蜉蝣。

    诡异的难缠在于躲藏与诱导，但是由于群众处于不能动弹的状态，他们也由此现出原形试图恐吓他们，正好就被一起围剿了。

    不过，在众人清理了一些之后，那些诡异也是反应了过来，迅速就隐去了身影。

    夜泊舟又一次扑空之后，恼怒地蹬脚，“烦死了，就知道躲。”

    宁希先用〈五方平安〉护住了群众，令他们不被诡异所杀，但前脚护住，后脚她就感受到了〈五方平安〉正在被冲撞。

    这说明有人触犯了规则，什么都不做只是不会死得那么快而已。

    本来面对诡异的躲藏和利用规则放暗箭，处刑人和引路人就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些群众一时半会也是没法醒过来，就见那〈烽火台〉彻底被撕碎，九阶的气息与灭世的气息一同泄露出来，瞬间就震碎了〈五方平安〉的守御，这还是牧承影刻意压制失语者，互相消磨之后的结果。

    灵泽看着周围的一个个七窍流血而亡，心里一沉。

    这样绝望的境地，还有必要继续努力吗？

    他的实力救不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跟他们一起陪葬。但如果就此退去，或许还有机会为他们报仇。

    如此想着，灵泽忽然就有了离开的想法，可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脸熟的少年。

    他无意识地流着眼泪，虽然失神地望着天空，手中却还紧紧抓着一个跟灵泽有七分相似的玩偶。

    “这个玩偶给你，若是害怕，它会替我给予你勇气。”

    灵泽至今都还记得，少年抱着玩偶为自己的同学打抱不平的场景。

    他看向少年的身后，那些跪在地上形形色色的人们，都跟他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为老人带来陪伴的小猫，老人嘴上说着麻烦，却也把猫照顾得很好。

    他还记得和扫地阿姨一起捡罐头和瓶子，还比谁捡的更多来着，每一次他都输了。

    喜欢骂学生的无良老师，其实总是悄咪咪地躲在台灯下，披星戴月地批改作业，那个台灯还是他修过的。

    “为他们报仇，是我此刻应该选择的「正义」吗？”

    灵泽那扑灰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笑容，灵魂深处的名字隐隐发着光。

    “迟来的「正义」，不配称作「正义」。”

    思维空前地清明，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灵泽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们身前，也是走出的这一步，让他看见了，原本被楼阁遮挡住，同样没有离开的宁希、息征、临墨、琼玖、齐恒、颂光、伏光、夜泊舟和黎漾。

    就像他说过的，处刑人固然憎恨异种，但他们与引路人的目的一样，始终只有一个——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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