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舞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四目相对，赵河率先收回视线，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赵牧张了张嘴，最后决定无声的跟上。

    下山的这一路上，赵河一句话都没有说。

    山下，不少村民等在那里，在看见他们的身影后，纷纷迎了上来，刚走近就闻见了令人作呕的气味儿。

    都是在山里长大的人，非常清楚这种味道是什么。

    再一看赵河跟赵大胖都只穿着里面的衣裳，怀里抱着用衣服裹着的什么，再细看，不是血是什么？

    他们的两只手都被血染红了，不需要说，就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晓晓……”

    赵甘悲痛地喊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地过来搀扶赵甘的，还有人上来沉默地帮赵河。

    赵河道了谢后并没有让他们帮忙，就这么抱着“赵福”回到了院子里。

    “咋样？找到人了吗？”

    听见动静，孙芳迎上来问道，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赵河沾满血污的手，一张脸上刹那间失去了血色。

    “这、这是晓晓……”

    “是阿福。”赵河语气沉重。

    情绪都已经到位难受到眼泪盈眶即将要哭出来的孙芳：……

    “你说这是……小叔？”

    孙芳睁圆了眼睛：“怎么可能？小叔不是在医馆么？咋这么快……”

    咋这么快就变成一块一块的了？

    这后半句话被孙芳用手拍嘴巴拍打了回去。

    赵河红着眼睛看着孙芳。

    迎着赵河的眼神，孙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找到阿福了？阿福在哪？”

    屋子里的赵杨氏听见了，被张如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是一眼都没有看赵河还有赵大胖，视线越过他们看向院外。

    发现大家看着她的目光都饱含同情，她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赵福，这才皱着眉头看着赵河和孙芳。

    “不是说找到阿福了吗？人呢？”

    孙芳低着头，有点不太敢和赵杨氏对视。

    赵河的眼圈还是红的，低着头捧着自己被血肉浸透的衣裳，又到了赵杨氏跟前。

    刺鼻的血腥味儿终于引起了赵杨氏的注意，她看向了赵河抱在怀里那团脏兮兮的东西。

    赵河蹲下来，把被水浸透的衣裳放在了地上展开，这些血肉块儿骨头架子什么的都暴露了出来。

    赵大胖也走过来，蹲在地上学着赵河的样子，把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些也铺在了地上。

    缺胳膊少腿儿，只隐约能分辨出是赵福的残破尸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空气中突然涌入的血腥味，令孙芳和张茹偏过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赵杨氏呆住了。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是……这是我的阿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喃着重复的问道。

    赵河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大胖已经离开了赵河家，回家洗澡换衣服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我的阿福，你把我的阿福弄哪去了？”

    赵杨氏忽然发作，上前揪住了赵河的里衣领子，仰着头怒视着他。

    赵河也很难受，一米八五的壮汉，无声流泪。

    赵杨氏是第一次看见赵河这副模样。

    她接下来想发作的那些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必须承认，她最宠爱的小儿子已经变成了地上这一滩烂肉。

    “阿福，我的儿啊……”

    赵杨氏的略显肥胖但是虚弱的身体就这么顺着滑到了地上。

    她正对着的正好是赵福没了眼睛被揭开了头盖骨的头颅。

    赵杨氏颤抖着手去捧赵福的头。

    赵福张开的嘴巴里血液都已经干涸了，牙齿唇瓣都被扯掉咬烂了，舌头更是没了踪影。

    “我的儿，我的儿呐……我的老天爷呐！这是谁干的谁干的啊……”

    赵杨氏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边的人想劝，可看着地上那滩，再看看赵杨氏手里的那颗可怖的头颅，孙芳和张如都无法迈步过去，更不要说别人了。

    “安小舞那个小贱人呢？”

    “怎么你们回来了，她没有回来？”

    “是她害死了阿福所以不敢回来吧！”

    赵杨氏哭嚎着骂道。

    咋赵福出事了，赵杨氏一口咬定跟安家那丫头有关系？

    这里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呢？

    安小舞身上的邪性，赵村的人知道了也不太敢说，至于赵福对安小舞做的事情，那他们也没亲眼看着，何况赵福就这调调的，他也对别的年纪小的姑娘伸出手，不过得手的少，还有的一次换取了一顿打。

    都是一个村的，出了赵福这么个败类东西，他们也觉得脸上没有光彩。

    赵杨氏又是个不管不顾护着赵福的人，她……

    算了，逝者为大，赵福落得这么个下场，看见总归是不好受的。

    赵河没有说话。

    “你说，安小舞那个小贱人呢？！”

    赵杨氏恶狠狠地盯着赵牧：“你不是跟着她吗？赵晓晓没找回来，她也不回来了是吗？”

    “是。”赵牧低声说：“她去找晓晓了。”

    “呸！这两个贱种，如果不是她们两个狐狸精贱蹄子到处勾搭，阿福怎么可能出事！”

    赵杨氏的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娘，还有不少街坊邻里在呢，你这么说话，让晓晓和小舞她们以后怎么做人？”

    “呸！你三弟都成这样了，你还替这两个贱蹄子说话呢！”

    赵河沉默不语。

    “你，你去把安小舞给我抓过来，抓不过来，你就别回来了！”赵杨氏指着赵牧怒骂道。

    赵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们快去把安小舞那个杀人凶手抓过来！”赵杨氏坐在地上两只手拍打着大腿崩溃大喊。

    赵村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刚要说话，忽然察觉到不对。

    众人回头看去，就看见梳着双平髻的少女怀里抱着白色的小猫缓步而来，清风拂过，她垂过肩头的几缕乌发随风摆动，俏皮又灵动。

    安小舞顺着大家让出来的那条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赵杨氏身边，她干净的绣鞋，踩在了血泥上，深红色的血印和她洁净的绣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轻轻抬起脚尖，把被赵杨氏抱在怀里碍眼的头颅踢飞了出去，娇俏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声音轻柔语气恶劣：“你这么着急喊我过来，是想下去陪你的阿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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