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蟾发须洁白，看起来至少已七旬有余，身子骨倒是还相当健朗。

    他与齐君夜之间大约有十丈距离，冲刺到齐君夜面前只用了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速度极快！

    然而当他的满含掌力的右手，即将拍到齐君夜鼻尖时，眼看攻击得逞，他却紧急收招，一股天然的危机感驱使他退回到出手之前的位置。

    这个过程中，齐君夜没有一点动作。

    “怎么回事？”

    宋金蟾很费解。

    在他眼中，齐君夜就静静站在那里，右手插在裤兜，左手顺直垂在腿边，俨然是极其随便的站姿。

    “他好像浑身都是破绽，但又好像一处破绽都没有！”

    古怪的感觉，令这位深参武学数十年的紫砂门门主深深皱眉，明明一招都还没过，他已汗流浃背。

    “再试一次！”

    宋金蟾不信邪，身影再次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出现在齐君夜身旁。

    这次他改变招数不用手掌，换用腿法横扫直切对手下盘，随即在腿与腿距离只剩咫尺之际，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又将他笼罩，他不得不紧急收腿，后退十余米。

    这一次，齐君夜仍然未动。

    宋金蟾却是一边流着汗，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连续两次强行收回已经打出的招式，不仅格外耗损力气，也非常容易导致自己呼吸出错，气息逆乱。

    “这小子不对劲！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宋金蟾的表情由困惑已变为凝重。

    直觉告诉他，如果刚才那一腿扫在齐君夜腿上，自己的下场会很惨，非死即残！

    这时，齐君夜淡淡开口道：“看来你自己也对紫砂门的招式没信心。”

    “屁话！这根本就不是招式的问题！”宋金蟾对这个说法很不屑，认为这只是齐君夜利用言语的攻心之举。

    他不屑道：“就算本门功夫招式不够高明，老夫练了六十几年，哪怕只靠挥拳踢腿这些基础动作，也足可凭熟稔程度，在招式上胜过你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你的招式即便巧妙，四十年的功夫还不够磨平这点差距？”

    “如果是同等天分，时间确实可以磨平招式的差距。”齐君夜说到这邪魅一笑，问道：“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天才呢？”

    “这更是屁话！”宋金蟾火冒三丈。

    天才？

    谁还不是个天才了？

    想当年，自己不就是因为天赋极高，才被师父骗进紫砂门的么？

    “小子，不必说这些蠢话来干扰老夫的判断。”

    宋金蟾缓缓直身站起，说道：“你也许有些旁门左道，使你气势上呈现古怪，一再让老夫直觉危险，不过...这也仅限于近身战！”

    他左右脚迈开，摆出一个与先前全然不同的起手式，左手四指握拇指，捏作平拳，掌心朝天置于胸侧，右手屈指成爪，手肘微抬，朝前慢伸。

    “嗯？”

    齐君夜仿佛看到某种有趣的东西，微微昂首，端详对方身体。

    在宋金蟾体表周围，劲力生成一许无形流动的气息，宛如小蛇游走，在他衣袍上形成痕迹。

    劲力出窍。

    “化劲初期？”

    齐君夜不由感到兴奋，这可是他回国后头一回遇到化劲的武者。

    如此说来，昔日金刚僧所谓江南第一的名头确实颇有水分，这江南倒也卧虎藏龙。

    “眼力不错，可惜没什么用！”

    宋金蟾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已经身为强者的骄傲。

    “化劲强者，轻易不出世，寻常人终其一生，也未必有幸见到一次！你年纪轻轻能逼得老夫跟你动真格的，也该死得其所了！”

    说话间他爪型的右手，也缓缓握成了拳头。

    “此时我距他只有十四步，这个距离内，化劲出拳，与贴脸出拳的速度一样！他必死！”

    宋金蟾心中暗想着，拳上的劲气已凝聚完成，接下来他只需要向齐君夜挥出这一拳。

    然而他没能来得及出手，只见稳如泰山的齐君夜突然朝他冲了过来。

    嗖！

    空气因与身体摩擦，发出轻啸声，下个瞬间齐君夜站在宋金蟾身后，习惯性地单手掰了掰食指，而后一拳向对方后脑勺砸下。

    “好快！”

    宋金蟾大惊，随后为了自保不得不放弃攻势，弯腿下蹲继而以右手蓄出的拳势，轰向脚下大地。

    他的拳头并没接触到地面，却成功凭这一拳借力，中止下蹲动作的后续重力，双腿得以二次重新发力，猛然跃开，在五米外落地。

    落地后，老人恨恨瞪着齐君夜。

    化劲高手对暗劲武者，显露全部实力后，不但没能直接秒杀对手，甚至连第一招都被逼憋回去了，这是耻辱，传出去要招笑的！

    “化劲初期，蓄力太慢，倘若我不站在那里让你打，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齐君夜风闲云淡地调侃道，仿佛完成的不是一次越级挑战，而是戏耍。

    “哼！没想到你这么了解化劲境界，你能出其不意第一次，还能打我第二次措手不及吗？”

    宋金蟾再次展开蓄力姿势，无比笃定道：“我就不信，你能暗劲杀化劲！”

    “我用暗劲实力杀过的化劲武者已经过百了！”齐君夜不吹牛地告诉对方，自己以前的战绩。

    “饶舌！”

    宋金蟾自然不信，话落，他身影兀地消失，仿佛直接融入空气。

    若以普通人视角来看，这速度并不快。

    准确的说，是与之前的他自己或者齐君夜刚才的速度相比，其实差不多，快到极致比极致的快，又能快多少呢？

    但在高手眼中，便知此时与彼时的速度，已是别样两番境界！

    “你以为化劲就只是能把气劲打出体外吗？我的速度同样在你之上！”

    声音进入齐君夜耳朵，犹如有人趴在他耳边耳语，实际上宋金蟾此时距他仍有十步远。

    十五步以内，化劲的拳风离开拳头，到打在对手身上，最多仅有0.24秒的延迟误差，几乎等于无视距离的一个加长版拳头。

    且无形无色，眼睛看不见，极难闪避或格挡。

    而拳风的威力与拳头本身一样，并携带一缕暗劲，威力足以隔空击碎一块厚实的花岗岩。

    “小子，暗劲杀化劲，终归是痴人说梦！”

    数秒内，宋金蟾蓄力完成，挥拳。

    嘭！

    一声枪响回荡在山林间。

    宋金蟾拳意消散，胸口处，衣服破开一个血窟窿。

    呼～

    齐君夜吹了口手中并没冒烟的枪。

    “暗劲杀化劲，这不就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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