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螭此话一出口，全场三个人全都不可置信的把他看着。

    皇帝死的时候太混乱，在雩螭封住他穴道的时候，他便拉着雩螭的衣袖告诉了雩螭玉玺藏在哪里。

    告诉皇子的话，哪一个他都不放心，而雩螭对于几位皇子的评价都很中肯，他选择了相信这位神医。

    顾无悔过于和善，为人温和，顾无疾又心性不坚，容易被情绪影响，顾无怨更不用说。

    其实传位给哪一个皇帝都不放心，但皇帝知道，这上京要变天了，倘若最后登上帝位的是顾无悔或者是顾无疾，那他和玉玺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杀奸臣。

    雩螭要将这柄剑悬在他们的头上，时刻警醒，倘若最后登上帝位的是顾无怨，那雩螭便直接用这柄剑杀掉顾无怨。

    那时候如果顾无悔或者顾无疾还活着的话，那便拥立顾无悔，倘若顾无悔已死，下一任皇帝就是顾无疾。

    但若他们两个都死在了这场宫变里，那雩螭就拿着玉玺拥立九皇子顾无伤登基。

    皇帝交代的时候很简略，顾无悔第一，顾无疾次之，顾无伤是不得已的选择，但决不能是顾无怨。

    宣朝不需要一个勾结外邦的皇帝。

    从雩螭说出顾无怨勾结鞑靼之后，皇帝就派人去查探了，在宫宴前夕得到了消息，雩螭所说，并没有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才选择了相信雩螭。

    交代完之后，他问雩螭记住了，听到雩螭说记住了，他才安心。

    虽然雩螭给他吃了延缓毒性的药吊命，但那毒素过于刚猛，最终他还是没能撑住。

    雩螭瞥了一眼顾无悔。

    “我已经把你关在了离玉玺最近的地方，谁曾想你这么老实，连找都不找一下。”

    顾无悔一愣，他还真没想过，原本他以为他被关在皇帝寝殿是因为离得近，没关起来的时候他满心都在想雩螭到底想干什么。

    压根就没往找玉玺那方面去想。

    凭借着这么几年的相处，他实在想不出来雩螭扣押他们理由，因为这人对于权利是真的一点也看不上。

    因为他曾经有同雩螭提过，可以举荐雩螭进入太医院，以他的能力成为院守绝不是问题。

    到那时名誉，地位，都有了，但雩螭拒绝了。

    直到雩螭问出了那个问题他才想明白雩螭的行为是因为什么。

    可现在雩螭告诉他，他被关在了离玉玺最近的地方？

    顾无悔：“在哪儿？”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雩螭冲龙床颔首。

    “那下边的暗格里。”

    顺着雩螭的视线看过去，顾无悔起身走到了龙床边上，四处按了按，发现那脚踏上果然有一个暗格。

    一打开，里面放着传国玉玺，和一柄尚方宝剑。

    顾无悔将两样东西都拿了出来，回到桌边，径直将那尚方宝剑递给了雩螭。

    “你的。”

    雩螭看着那宝剑，抬手接过。

    “我要离开了，不会留着上京，但顾无悔，我希望你记住你答应我的。”

    雩螭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他现在只想求一个公平，之后和骨珏一起归隐山林。

    如今这控制了皇宫的踏渊军也好，霁月阁也罢，亦或者是风无情他们，其实所求都是一个公平。

    为骨珏，为姜肆，为死去的明泽，为这世上许多心存善意的异族。

    顾无悔道：“我答应你了，我会颁布新的律法，异族与凡人一视同仁，但雩螭，你要明白，偏见深刻在大多数人心中，根深蒂固，不可能那么快移除。”

    雩螭：“我知道，但做了总比没做好，至少他们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活着了。”

    雩螭最开始想了很多说服顾无悔的理由，但几乎都没有用上。

    如今的结局才算得上是尘埃落定，顾无悔成为新帝，拿着玉玺登基。

    雩螭和姜惜念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公平，即将远行。

    骨珏在当天夜里抱着顾无伤回了皇宫，交到了顾无悔手上，顾无悔看着骨珏的时候，释然一笑，对他说。

    “希望你和雩螭今后……幸福。”

    顾无悔没有雩螭看的透彻，许是因为没有雩螭的经历，在发现骨珏非人之时他有一些震惊，但如今看来，似乎没什么。

    他没觉得骨珏哪里和他们不一样。

    骨珏被顾无悔莫名其妙的祝福了，有些愣，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声。

    “谢谢，会的。”

    第二日，顾无悔对顾无怨和澜妃下达了判决，罪名是谋害皇帝，勾结外邦，意图造反。

    这些单拎出来一个都是死罪，问斩时间定于午时，由开国大将军姜炔监刑。

    姜惜念走的比雩螭他们要早，几乎是判决一下，姜惜念和姜肆就要离开了，虞鹤兮去送她。

    说到底这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多多少少都有些舍不得。

    姜惜念却说“虞姐姐啊，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谢谢你曾经对我那么多年的保护，现在我也要去保护别的姑娘了。”

    人总要学着长大的，没有谁能真的一辈子都做一个天真的孩子。

    叛乱刚刚平息，顾无悔忙的脚不沾地，几乎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而彼时的雩螭和骨珏，正与风无情他们在一起喝酒，雩螭做东，为了感谢风无情的守望相助。

    风无情却摆了摆手说：“小钱。”

    这么些天他和乔渝在上京玩的也挺开心的，说是来付邀帮忙的，其实除了地方和银子，他什么也没做。

    他自己是觉得兄长和明泽很可惜的，只是时间回不去了，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给他吃。

    就当是为了明泽和将离姑娘了。

    风无情和乔渝也没多留，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他们便没了留在上京的理由，再加上乔瑾和将离将在三月大婚，他们还得回去帮忙筹备。

    在离开时，风无情甚至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他们一定要记得来。

    听到他们答应了，才放心离开。

    处决顾无怨他们的时候，雩螭他们去观刑了，他看见顾无悔站在了澜妃面前，问她。

    “后悔过吗？”

    澜妃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是摇头，她只是紧紧盯着顾无悔的眉眼，陡然红了眼眶。

    兴许她后悔过，后悔过没有后悔善待顾无疾。

    后悔失手杀了顾无疾。

    可她放弃了顾无疾转投顾无怨是事实。

    曾经对顾无疾造成的伤害也是事实。

    顾无悔和澜妃四目相对，最终他抬手叫了姜炔。

    “姜老将军，行刑吧。”

    他不知道这时候的澜妃到底在看谁，或许是他，亦或许在透过他看顾无疾。

    虞鹤兮曾经说过，顾无悔和顾无疾的眉眼其实很像。

    而顾无悔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顾无疾是为了救他母妃而被澜妃亲手杀死的，而他的母妃是为了保护他，他突然有些替顾无疾不值。

    顾无疾好像没得到过谁的爱，连他的母妃都不爱他，不，或许曾经得到过，婉妃给予顾无疾的一点爱，让顾无疾记了一辈子。

    到死也没有忘记。

    至此一切事情终了，雩螭心中的石头也已经放下，随着顾无悔发布了新的律法，雩螭他们也要离开上京了。

    他们先送了余心柔他们离开，走的时候雩螭还告诉余心柔注意身子，别太操劳，要注意休息。

    刚开始他们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面才回过味来，余心柔有喜了。

    叶子洛要当爹了，而骨珏也要做舅舅了。

    而雩螭他们走的时候，顾无悔和虞鹤兮都来送他们了，总归还是朋友一场，该送还得送。

    和雩螭他们一起的，还有慕白临风他们两个，他们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了，不如和雩螭他们结伴，归隐山林算了。

    给雩螭他们驾马车的是天璇，顾无悔瞧着天璇突然问雩螭。

    “霁月阁的银子你结过了吗？”

    雩螭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结了。”

    顾无悔一愣：“为何？”

    雩螭转身，看骨珏他们都上了马车，便回头对顾无悔道。

    “因为你每次结账，其实都是在给我送银子。”

    他曾经告诉顾无疾的话真假掺半，假的是顾无悔每年给他二百万两，真的是顾无悔的确在给他送银子，只是这银子送的连顾无悔自己都不知道。

    顾无悔脑子发懵，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雩螭上了马车，他才陡然明白，原来他做了几年的冤大头。

    “雩螭！你玩我，你果然应该和狗坐一桌！”

    只是马车已经走远，没人回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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