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旭儿已经是大人了。”

    “他若是只犯了小错误，我这个当舅舅的还能教导他，指引他走回正路。可如今……人命关天，本王不能徇私。”

    云蕖公主见尹景灏的态度坚决，愤怒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当年，朝廷与瓦剌边境不安宁，我为了全朝百姓远嫁和亲，这么多年来我在瓦剌受尽委屈，牺牲我一生的幸福，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朝和你们团聚，父皇和我母妃却已经不在了。他们若是还活着，我……我怎么会受这样的欺负……”

    “当初朝廷无能，无人可用，所以选择牺牲我；现在，我只想用我这么些年全部的功劳来换取我儿子的性命，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云蕖公主抱着已经吓傻的元旭，哭成了泪人。

    在场的人纷纷低头，就连刑部尚书也有些动容。

    “本王知道皇姐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这是朝廷亏欠你的。但是，皇姐身为公主，一出生就享受荣华富贵，那是百姓赋予你的呀。”

    “你可以向本王，向皇上索要任何回报，却不能要求无辜的百姓来成全你……”

    云蕖公主的脸色惨白，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尹景灏都不会再为了她而改口。

    她盯着尹景灏冷哼道：“王爷可别忘了，元旭的瓦剌的王子。若是在京城被斩首，难道不怕瓦剌找朝廷算账？”

    “那就继续打。”萧云瑾的声音云淡风轻，灼灼凌冽的目光与云蕖公主对视，“公主，萧家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保护百姓，捍卫边疆。”

    “你……”云蕖公主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换做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对她造不成任何威慑，但是偏偏这个人……是萧云瑾。

    萧家镇守边疆多年，虽然也打了不少败仗，但是不能否认，他们驰骋沙场不容小觑。

    更何况……

    “公主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瓦剌会不会因为元旭而再向朝廷发兵。”

    云蕖公主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泪水肆虐而下。

    她之所以能够顺利回来，是瓦剌为了讨好朝廷；而她坚持把元旭带回来，也是因为元旭在瓦剌实在不受宠，甚至处处受到了排挤。

    没有她的庇护，元旭死路一条。

    “娘……娘，你救救我……”元旭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他这次闯的祸，似乎真的到了致命的地步。

    “带下去。”

    摄政王下令，云蕖公主的侍卫们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旭被拖拽走。

    “娘……救我……舅舅，我知道错了，您放了我，舅舅……”

    元旭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尹景灏走到了凌心悦的面前，温和的问道：“凌姑娘，这样的判决你可满意。”

    凌心悦有些恍惚，因为这比她想象之中要顺利的多。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越过尹景灏，落在了萧云瑾的身上。

    她知道，他依然还是在暗中护着她，只是……

    “王爷明察秋毫，秉公办理，民女谢恩。”凌心悦下拜行了个礼。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本王向你保证，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以后，继续踏踏实实做你的生意。”

    有了尹景灏这句话，凌心悦觉得自己是应该放心的。

    可是，敏儿死了，她不会再活过来，这件事让她感到悲伤和压抑。

    她行礼之后带着李管家朝公堂外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云瑾也在看着她。

    他们之间，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相隔万里。

    第二天午时，凌心悦来到了菜市口，亲眼看着元旭被刽子手斩首示众。

    听说，昨天晚上云蕖公主在皇上的御书房前跪了整整一夜，皇上始终只有一句话。

    “这是皇叔判的案子，皇叔不会错，就听皇叔的话。”

    云蕖公主应该是彻底绝望了，以至于都没有出现在法场之上。

    凌心悦亲自去慈航斋接回了敏儿的灵柩，将她火化之后安置在家中的佛堂。

    案子了结之后，凌心悦让李管家出面宴请了那四个讼师。

    从他们在酒桌上的只言片语之中，李管家听出他们是受了摄政王的暗中授意，才会及时出现帮助凌心悦。

    冷静下来之后，凌心悦终于理清了所有的思绪。

    首先，朝廷不惧怕瓦剌，并且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再跟他们开战，这一点，从萧云瑾的态度之中能够得到证实；

    其次，摄政王愿意收留云蕖公主，让她在中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安度余生，可是，并不希望元旭也留在这儿。

    仔细斟酌思量，其实也能理解。

    元旭毕竟是瓦剌王子，他对于自己的定位也是如此，从未向中原朝廷表过忠心。

    把这样的人留在天子脚下，并且还能随时进宫，万一他有异心，那就是最危险的人物。

    说不定，尹景灏从一开始就有除掉元旭的心思，只是正好元旭自己作死，给了尹景灏名正言顺的机会。

    凌心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卷入到这么深的朝廷争斗旋涡之中。

    看来……

    凌心悦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推开窗子，微风迎面拂过，依旧带着刺骨的寒凉。

    今天就是元宵佳节了。

    凌心悦忽然之间发现，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起大落，身边……

    竟然已经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今晚的京城和往年一样不设宵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各式彩灯高高悬挂。

    凌心悦来到茗香楼，她特意定了那天敏儿被侮辱的那个包间。

    她遣退了随行的丫鬟和嬷嬷，点了一大桌子敏儿爱吃的饭菜和甜品。

    她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祭奠敏儿。

    “如果你不是那么关心在意我，那天你就不会来。敏儿，是我对不起你……”

    凌心悦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她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她觉得她仿佛还能够听到敏儿绝望的呐喊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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