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片哗然。

    宋子承由始至终都低着头，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从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的命，就注定要终结了。

    “详细招供，朕留你一个全尸。”皇上的声音冰凉，直刺宋子承的心脏。

    “那个时候……我趁着萧云瑾去跟月曦公主谈判，我……我提前把排兵布阵图以及营地的所有情况，提前通知了突厥人。营中遭遇偷袭，而主将又迟迟不归，所以……”

    “皇上，一切都是我干的，我甘愿赴死，求皇上赐我死罪。”宋子承连连磕头，直到额头都磕出了血还没有停下来。

    他确实不想活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被关在漕帮总舵后山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间真的有地狱；原来“生不如死”不止是一个词。

    “宋子承，你也是进士及第，皇恩浩荡，待你宋家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文官的质问，宋子承终于抬起了头。

    他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尹景灏，在和尹景灏的目光交接时，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因为……因为我恨萧云瑾，他仗势欺人，抢走了我的未婚妻凌心悦。只有他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宋子承的的语气很轻，却字字扎心。

    “你你你……简直是畜生。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让那么多将士战死沙场。你……就算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也不足以赎你的罪孽呀。”

    众臣七嘴八舌的开始咒骂，对于宋子承来说，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死亡的结局，在迈进这个议事厅时就注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把幕后主使之人招供出来。

    或许，他还能死得痛快；或许，他还能保住母亲和妹妹。

    “皇上，虽然宋子承承认是他出卖才会导致兵败，但是不能证明萧云瑾是否投降了敌军。”

    “没错，皇上，这些日子萧云瑾带着突厥大军与我们打仗是事实。他已经迎娶了月曦公主，说不定，初心早就变了呢？”

    面对众臣的继续质疑，凌心悦有些气急败坏，她比在场任何人都希望皇上能还萧家清白。

    即使不为了萧云瑾，也该为了萧北麟。

    “朕已经暗中联络过萧云瑾。他的初心有没有变，很快就会见分晓。”

    皇上从容镇定，脸上露出了一抹坦然的笑：“传令下去，暂时收兵，静观其变。”

    传达命令的士兵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面面相觑，视线闪躲的看向了尹景灏。

    皇上脸色一沉，冷笑道：“怎么？朕的话不能算数，还要加上皇叔的才行？”

    尹景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士兵立刻就转身走了。

    “皇叔，朕一路走来，见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很想跟皇叔一起探讨。皇叔可有时间？”

    “当然。”尹景灏不能拒绝，他摆摆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莫红绫看了看皇上，也迈开步子走出议事厅，迫不及待的去找了凌心悦。

    两人再次相见，凌心悦只觉得恍如隔世。

    “姑姑，你没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有多担心你。幸好，我没辜负你的嘱托，总算把宋子承在最适合的时间里交给了皇上。”

    “红绫，谢谢你。”凌心悦握着莫红绫的手，“人生得一知己，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姑姑，你可千万不要灰心，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一定能跟萧将军团聚，并且冰释前嫌的。”

    莫红绫接过明月端来的茶，跟凌心悦详细叙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漕帮的消息网得知凌心悦在京城出了事，她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接应凌心悦，可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她悄悄潜入皇宫，想要让皇上帮她派人一起找，正好遇到准备潜逃出宫的皇上。

    皇上在莫红绫协助下，不仅逃出了皇宫，还利用漕帮势力避开摄政王的耳目。

    莫红绫陪着皇上深入腹地，亲自调查关于萧云瑾投敌的事情。皇上看到了和奏折之中截然不同的场面。

    “那……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凌心悦紧张的问道。

    莫红绫有些茫然的摇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皇上只是说他自有打算。而且，今天他提到已经见过萧将军，可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好像没发现他们两人有联络……”

    凌心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萧云瑾说要让皇上亲自来此谈判，她忽然之间意识到，他们君臣之间或许本来就有一种外人所不知道默契吧。

    “红绫，你远道而来一定是累了吧，你先去休息，等你养足了精神，我们再慢慢聊。”

    “好啊，我真的是累坏了。”

    莫红绫伸了个懒腰，明月笑眯眯的带着她去了凌心悦的房间。

    她倒头就睡。

    明月轻轻的放下了床幔，点上了有助睡眠的熏香。

    中午的时候，凌心悦带着明月去厨房，想要亲自做几道江南小菜给莫红绫吃，穿过走廊时，正好看到宋子承被一队士兵拖拽着往外走。

    “悦儿……悦儿……”宋子承见到凌心悦，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他拼命的想要往凌心悦的身边跑，被士兵用铁链死死拉住。

    “你救救我……悦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已经杀过我一次，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救救我，我会改过自新的。你想想我们的小时候吧，悦儿……”

    “我是你的子承哥哥，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悦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凌心悦看向宋子承，她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转身，头也不回。

    “大小姐，他好像真的在认错。不过……怎么看都是面目可憎。我再去揍他一顿？”明月握了握拳头。

    凌心悦浅笑道：“他不是知道错了，他只是怕了。我对他，已经全无感觉。无论爱恨，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是将死之人，我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她和宋子承……这一面，大概就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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