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悦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这匹料子最适合做嫁衣，是她给洛蓁蓁最诚挚的祝福，也是为了护住她的名节，如今，却像是一记回旋镖，重重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你这人……”

    明月看不下去，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吗？她想冲上去撕碎那匹料子，被凌心悦拦了下来。

    “既然洛将军信得过我，我会替你做好的。”

    “大小姐！”明月实在不明白，凌心悦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你理她干什么？她分明是……”

    “如果洛将军没有别的吩咐，我先走了。等嫁衣做好之后我会派人送回来的。”

    凌心悦的平静，让洛蓁蓁都有些意外。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月，把料子拿上，我们走。”

    凌心悦都这么说了，明月不能不听，从丫鬟手中愤愤的夺过料子，斜睨了洛蓁蓁一眼表示鄙夷。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萧云瑾迎面而来。

    凌心悦情不自禁的就停下了脚步。

    她承认，在看到萧云瑾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还是被触动了。只是……

    萧云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自朝着洛蓁蓁走了过去。

    “云哥，你怎么来了？”洛蓁蓁意味深长的朝着凌心悦的方向看了看。

    萧云瑾的眼神要比以往温柔一些，说道：“今天退朝的时候，皇上赏赐了一些补品，我就给你送来了。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要好好进补才行。要不然，会耽误婚期的。”

    “怎么会呢？其实我已经好多了，昨天下午还跟我哥哥去射箭了呢。”

    “你呀，总是这么不听话。御医都说了，你还不能动武。”

    “我会小心的。再说了，我都休息两个月了，再不活动活动，怕是多年的功夫都要荒废了。”

    “不会的。等你再好一些，我陪你去骑马射箭。”

    凌心悦眼角余光看着他们旁若无人般的情意绵绵，轻轻闭了闭眼睛，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带着明月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没有那么窒息了，她悄悄的擦去了眼角不经意涌出的泪水。

    萧云瑾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走了，你……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洛蓁蓁的声音略带沙哑。

    她心里清楚，刚才萧云瑾表现出来的柔情，都是演给凌心悦看的。无论他是怎样的盖世英雄，在凌心悦的面前，始终都是普通男人。

    萧云瑾回过神来，笑道：“别胡思乱想，我是真的关心你，不是演给谁看的。”

    “我知道。”

    洛蓁蓁相信萧云瑾对她的关心是真的，但是，他因为凌心悦而黯然神伤，也是真的。

    或许，萧云瑾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有凌心悦在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是柔和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偏爱，又怎么能掩盖得了呢？

    “我让她替我做嫁衣，你……会不会怪我？”洛蓁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萧云瑾暗暗叹息道：“不会。你高兴就好。”

    “云哥，其实……”洛蓁蓁低垂眼睑迟疑了许久，她缓缓抬起头和萧云瑾对视，真诚的说道，“我知道，现在你的心里，依然还有凌心悦。”

    “我会难过，但是我不会怪你，因为我明白，深爱一个人，想要忘掉很难。我会给你时间的。我们未来还有几十年，我相信，你一定能爱上我。”

    萧云瑾的心头一紧，他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直到现在，他对洛蓁蓁依旧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他已经不能再放弃她了。

    这一番深情若是辜负，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想到刚才站在门外时听到凌心悦说的话。

    她说，再来一次，选择还是一样。

    也许，真的是时候该放下了。

    “蓁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萧云瑾握紧了洛蓁蓁的手。

    他告诫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尝试着去爱洛蓁蓁。

    萧云瑾回朝之后安顿好了一切，皇上也下旨为平南将军府平反了，只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再也不能复活。

    看在萧北麟无辜枉死的份上，皇上还特赦了萧云海。

    萧家三兄弟各自经历磨难，虽说早已物是人非，可好歹都还保住了性命。

    萧云瑾为父亲重新修建了坟墓。

    父亲尸骨无存，只能立下衣冠冢。

    衣冠冢建好的那一日，朝中几乎所有文武百官都来祭奠，萧家兄弟在坟前一直守到日暮西山才离去。

    夜色微凉，明月高挂，清冷寂静的林荫小道上，凌心悦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竹篮缓缓走来。

    她独自一人来到墓前，皎洁的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她看着墓碑上萧北麟的名字，缓缓贵了下来。

    她点燃蜡烛，重新摆好祭品，把背在背上的包袱拿下来，里面是个精致的盒子。

    “老爷，您看到了吗？云瑾回来了，他护住了弟弟，护住了萧家的基业，也替您修建好了阴宅。您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凌心悦强忍着眼泪走到了坟头之上，用纤细的双手一直挖，一直挖……直到鲜血淋漓。

    她恭敬谨慎的把盒子埋了进去，随后，走到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您临死之前都在想着保护更多的人，也保护了我。我……我很想向以前那样叫您一声爹，但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这是我唯一还能为萧家做的事。”

    “您英魂不远，一定要保佑云瑾平安健康。”凌心悦回忆起萧北麟对她的种种呵护，泣不成声。

    当初尹景灏为了彻底断绝她和萧云瑾和好的可能，让她当众把萧北麟挫骨扬灰。

    她冒着被发现被杀害的风险，保留了萧北麟的头骨，也是在等这一天。

    她始终相信，萧云瑾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她幻想过无数个他们之间的结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凌心悦给萧北麟烧了一些纸钱，收拾好心情便起身准备回家。

    她迈出两步，感觉到脚下好像猜到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看，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

    它好像是……萧云瑾随身之物。

    凌心悦掏出手帕把玉佩擦拭干净藏在了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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