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将士皆大惊，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承恩噗通跪下：“陛下，这城还能守下去，此时不宜冒险突围。”

    高文采亦是慌乱的跪下：“陛下难道要出去杀敌？还是突围？这不是……”

    他一狠心，咬牙道：

    “这比英宗的土木堡还危险啊！”

    明英宗朱祁镇在土木堡被蒙古人活捉了，高文采如此说，算是一种死谏。

    周围的将士也跪了下去，甲胄的金属碰撞声充斥了整个城门：“请陛下三思。”

    “就知道会这样！”崇祯一叹，继续道：“高文采，你怕死吗？”

    “臣不怕死！”

    “好！”

    崇祯赞了一句，附耳说道：“今夜，你带三百锦衣卫，去夜袭闯贼，烧了他们粮草大营！可敢？”

    高文采心里一颤，抬头看着崇祯认真的表情，感觉崇祯没有开玩笑。

    他想起自己抛出万人敌，令闯军摸清了京师的底子，已经是万死之罪，若是能死在贼军中，可谓将功赎过。

    他眉头紧紧皱起，正色道 ：

    “臣万死不辞！”

    “好！是条汉子！”崇祯又赞了一句：“你放心，朕不会仅让锦衣卫出去，还会给你拨付骑兵同往。”

    高文采磕了一个头，一脸决绝之色：“臣一定烧了贼军粮草，解京师之围。”

    话罢，他迅速前去组织人手。

    **************

    一个昏暗的小屋，两人对坐。

    “听说陛下要出城？”

    “没错？”

    “想办法让陛下出去，待陛下驾崩于乱军之中，你们立刻拥立太子登基，做从龙之臣，然后以没有保护好陛下的由头，诛杀内阁众人！”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

    傍晚，贼兵退去。

    守城的将士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个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的人甚至直接睡着了。

    崇祯扶着城垛，向外看着退走的贼兵，头也不回地问道：“看出来闯贼的粮草大营所在了么？”

    王承恩道：

    “根据哨兵的观察，西北侧的贼营有大规模运输队出没，然后各个营区后方就升起了炊烟，综合来看，那边应该就是粮草大营了。”

    崇祯微微颔首，眼睛始终盯着贼营，缓声问道：

    “城中官吏和粮商，捐了多少粮食？”

    王承恩应道：“一共捐了200石左右，大部分人都说没多少存粮了。”

    “粮商也这么说么？”

    “是的，最大的几个粮商已经挂出售罄牌了。”

    “哼！”崇祯冷哼，“他们这是逼朕动用雷霆手段啊！”

    王承恩上前一步，小声道：

    “陛下，若是强行抄没粮商财产，全国粮商必然会生出芥蒂，以后守城时，怕是会出问题。”

    对于这些，崇祯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历史上李自成的失败原因之一，正是得罪了整个官吏地主阶级和富商，迫使这些人投靠了建奴。

    他嘴角一勾：

    “朕自然有合适的理由，在得到粮食的同时，得到民心和声誉！”

    他顿了顿问道：

    “王国兴和王德化那边准备好了吗？”

    王承恩应道：

    “回陛下，他们刚刚回复准备好了。”

    崇祯点头：“好，我们去西直门，会一会那些闯贼派来的细作！”

    ****************

    西直门。

    伙头兵们抬着晚饭送上城头，一个单臂汉子趁机向外望了一番，低声叹息道：

    “今天的动静这么大，官兵竟然还是守住了……”

    “禁声！”一个跛脚老头提醒，“今天狗皇帝很可能在西城墙吃晚饭，你可别因为多嘴坏了大事！”

    “狗皇帝真的会来吗？”

    “会！上线昨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不确定是哪个城门，但是，上线感觉不是西直门便是阜成门。”

    单臂汉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多会，城头多了3个太监，不像监军的人，也不像过来公干，但是一直站在角落，似乎在监视着什么。

    又过了一小会，5个陌生的精壮汉子登上城头，在几处城头转角处站定，四处打量，眼中流露出锐利的目光。

    单臂汉子心头一凛：“这几个人不简单！站位和视线都恰到好处。”

    他和跛脚老头对视一眼，故意大声说道：“老头，你再下去抬一筐干粮！”

    跛脚老头闻声，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下去不多会儿，城头又多了几个人影，与单臂汉子以眼神稍作交流，便混入守军的队伍里排队领饭。

    双方人马到齐了，保护和行刺的目标还没过来。所有人都很紧张，互相寻找的敌人的身影。

    ************

    “吾皇万岁！”

    不多会儿，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叩拜声。

    无论是独臂汉子还是跛脚老头，亦或是角落里的太监，转角处的精壮汉子，脸色都布上一层谨慎。

    片刻后，崇祯登上了城头，很和蔼可亲地向将士们打招呼，随即席地而坐。

    单臂汉子心头一紧，微不可察地将手中的白粉末倒入米粥。

    就在他以为崇祯会像平时那般“亲民”的按规矩打饭时，却看到一个老太监拿出了食盒，摆在崇祯身前。

    “可恶！竟然专门准备了食物！投毒这一招又没用了，只能行刺了！不过，刚刚这么大的叩拜声，阜成门和德胜门的刺客都会尽量赶过来吧。

    这次，一定杀了狗皇帝！”

    崇祯靠着城垛坐着，暗自扫视一番，拿起筷子吃菜。

    城头跪拜的人在将领的带领下，站起身，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继续排队打饭。

    王国兴在崇祯身侧站着，谨慎的看着周围，他早已摸清了此处的三个细作，此时希望锁定更多人。

    王德化自德胜门方向缓步走来，始终低着头，但是一直在用眼角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独臂汉子一边给守城将士打饭，一边用余光观察四周，忽然，他眼睛微微眯起，佯装没站稳，独臂猛地压向大锅的边缘。

    “哗啦……”

    他“不小心”将饭锅压翻，米粥洒了一地，他也顺势摔倒，躺进了滚烫的米粥里，烫得大声哀嚎。

    站在周围的人或是躲开，或是手忙脚乱地上去搀扶，城头乱做了一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连崇祯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刺客自人群中暴起，奔崇祯而去，匕首寒光一闪，直取咽喉。

    城垛边上，一个人影俯下身去，紧贴着地面快速移动，手中寒光一闪，刺向崇祯心窝。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几个太监被身边的“民壮”刺死。

    城头转角处的几个精壮汉子亦被持刀的“民壮”围住。

    王国兴大惊：“竟然有这么多细作！”

    王德化亦是惊慌：“怎么这么多刺客！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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