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拿起一块烙铁，笑呵呵地道：“上一个打死不说的，在打死前什么都说了，你准备怎么办？”

    “呸！狗太监！你杀了我吧！”

    “啧啧，还挺硬！”

    “滋滋滋……”

    “啊~”

    东厂的每个刑房都在传出痛苦的嘶吼声，虽然很多人咬紧了牙关，但是情报依旧源源不断的誊抄下来。

    毕竟，有的人求生，有的人求死，人有所求时，嘴巴也就不严了。

    一处相对干净的刑房里，魏藻德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忐忑不安。

    他实在没想到东厂敢捉拿自己。

    “这些狗太监，应该不敢对我用刑吧！”

    “陛下明天见不到我，应该会问吧！应该会招我过去面圣，当面辩解一番吧。”

    魏藻德夜不能寐，将自己近些年的赃款来源捋了个遍，又想了想西北各地投降李自成的文武，有哪些是自己的门生、亲信，不断思索应对之道。

    他相信，凭借自己对崇祯心思的把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见到崇祯，必然能化险为夷。

    **********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李自成等人。

    在崇祯撤走时，整个闯军都乱套了，中军大营的士卒都在救火救人，西北营区的人被明军骑兵的威势所慑，竟然不敢追击。

    李自成得知后大怒，当即斩了西北营区的几个将领，并将他们的人头在各营区传阅，以儆效尤。

    此时。

    中军帐里挤满了人。

    大部分闯军将领都被召集过来。

    李自成脸色阴沉，他实在没想到京师的官兵还敢冲出来，更没想到崇祯亲自带兵夜袭。

    更更没想到，崇祯不仅来了，还杀人放火了，最后，还全身而退。

    他此时甚至能想到京师官兵振奋的表情和高涨的士气。

    丢人啊！

    他是来攻城的，这么多天了没攻上城头就罢了，竟然还被反杀了。

    太丢人了！

    正沉闷之际，刘芳亮步入中军帐，行礼后道：

    “统计出来了。”

    李自成眼皮不抬地道：

    “说！”

    刘芳亮正色：“此战，共斩杀257名官兵！”

    李自成瞪了他一眼：

    “说战损！”

    刘芳亮不安的看了看李自成，又看了看绑着绷带的刘宗敏，和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牛金星、宋献策等人，深呼吸一口气才道：

    “西北大营的粮草损失了9成，目前军中存粮只能支撑5天。整个西营，军帐烧毁了4成……”

    他顿了顿，继续道：

    “谷可成、孙虎等4位将领战死，另有1024名士卒阵亡。”

    话罢，中军帐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心惊，战损太大了。死人也就罢了，军帐烧了也就罢了，粮草没了……大军会崩溃的。

    若是关宁军得到这个消息冲过来，闯军八成扛不住。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紧急调运粮草，但粮草储备最丰富的地方，已经被闯军搜刮过了，京畿地区无论民间还是官府都没有多少存粮。

    西北那边连年大旱，产粮本就不多，那边现存的粮草皆是抢的大明各位王爷和地方富户的，也就刚刚够吃而已。

    若是费时费力的长途调过来，八成会导致西北缺粮，刚刚投降的明军若是吃不上饭，很有可能哗变。

    如果不运粮过来，中营和左营就不能继续围攻京师，不得不撤退。

    李自成想了会，心生退走的念想，但是不愿自己说出来，便看向众人。

    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宋企郊等谋士通盘考虑后，也认为应该撤走。

    但是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谁也没有率先提出。

    中军帐陷入沉默。

    李自成深深看了一眼牛金星，意味很明显。

    牛金星得到命令，不得已开口道：

    “事到如今，继续攻城变数太多，额认为，可以同狗皇帝谈判，要来一个西北王，名正言顺的割地自立，日后整军再战。”

    历史上，李自成确实在攻城的时候派人去皇宫与崇祯谈判，索要西北王的爵位，被崇祯拒绝，这一世，居然又到了谈判要爵的关口。

    只是，这一世的崇祯已经不是崇祯了。

    李自成眼前一亮，心道：“这算一个不丢人的撤退选项。可以试一试！”

    这时，李过大怒道：

    “什么？向狗皇帝讨封？这还是席卷西北，长驱京师的闯军吗？这还能称为得天命而取天下的大顺吗？”

    他拱手道：

    “额觉得应该全力攻城，待破了城，粮米自然就够了！”

    张鼐、李友、田虎、马重禧、任继荣等将领闻言，一起出列请战。

    宋献策摇头道：

    “我观天象，感觉大明国运这几天急转直上，帝星忽然明亮，再没有前些日子的倒塌气息，此战，不易继续下去了。”

    刘芳亮怼道：

    “之前我军所向披靡时，宋军师说大明气数已尽，现在额们偶遇挫折，宋军师又说大明气运急转直上？

    你说的到底是天象，还是你的心情？”

    宋献策皱眉：“天象就是如此，我是据实说的啊！”

    李过、张鼐等人亦道天象不稳不足以采信，实则是质疑宋献策的水平。

    宋献策据理力争，各种星宿的名字都“彪”了出来，一时间，颇有舌战群雄的感觉。

    李自成摆摆手止住众人的争论：

    “行了！别吵了！

    明日全力攻城！除了老营的人马和流民新兵，把带来的明军降兵都派出去！李建泰、唐通、白广恩等降将也派上去！

    还有，有几个重要人物不是随军来京师了吗，把他们绑到城前示众！”

    李过等人振奋，齐声道：

    “遵命。”

    李自成又道：“若是明日攻不下城，后天一早派人去谈判！”

    李过、刘芳亮等人闻言，心里皆是一阵激荡：

    【谈判？绝对不能谈判！额一定要率军攻上城头，杀了狗皇帝！】

    【怎么可以谈判，额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城池，闯入皇宫，逼崇祯把皇位传给顺王！让额叔名正言顺的当皇帝！】

    宋献策微微摇头，心道：【顺王太顾及脸面了，若是明日进攻失利，再去索要爵位就难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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