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闻言怼道：

    “要么被饿死，要么在攻城战中获得一线生机，甚至能功成名就，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朱纯臣的祖先是朱能，朱棣麾下最能打的将领之一。

    真定之战时，朱能率三十骑兵，就敢追击耿炳文的数万溃兵，俘获三千余众。

    东昌之战中，朱棣被万军围困死在临头，朱能带着几十人冲入数万敌军中，护着朱棣突围而出。

    他不怕死吗？

    怕死！

    但是不这么拼命，当年的燕王府上下就死没了，哪有后来的明太宗和与国同休的大明定国公。

    朱纯臣想到祖先的荣光，心中稍微泛起一阵激情，再看看城外的血雨腥风，刚刚升起的激情又退了回去。

    崇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叹道：

    “扶不起来啊！”

    他看着一众惊慌的勋贵，大声道：

    “闯贼也不过如此，二十万人猛攻了这么多天，从未登临城头，现在连老底都派上来了，还不是被炸退了数次！”

    “轰！轰！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李邦华像是配合崇祯一般，又命人扔下去一批万人敌，炸的闯军老贼损失惨重。

    李过疑道：“城头怎么有这么多万人敌，难道他们的储备很充足吗？”

    刘芳亮也泛起嘀咕：

    “官兵之前是在藏拙？一见我们精锐攻城，开始全力回击了？”

    轰鸣声过去，硝烟消散，闯贼精锐裹挟着流民又涌了上去。

    李来亨带着最后三百多童子军，悍不畏死的冲在最前。

    刘芳亮尽可能的抵近城墙，指挥着精锐将士一股脑压了上去。

    闯军密集冲锋，快速攀爬，短短时间就攀到城头附近，与官兵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就在即将登上城头时，李邦华又下令抛洒万人敌了。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过后，城下的闯军被炸死，云梯被炸毁，云梯上的闯兵跌落下去。

    “砰砰砰……”

    这时，城头出现了大批火铳兵，对着城下的铁甲兵集中开火，肆无忌惮的收割生命。

    刘芳亮见了睚眦欲裂，那可是闯军精锐啊，死的太亏了！

    “轰！轰！轰……”

    火铳过后，又响起一阵密集且强烈的爆炸声，再次收割了一波生命。

    城头。

    朱纯臣看了看用去大半的万人敌，又看看白胡子李邦华，心里疑道：

    “这老梆子不过日子了？”

    方岳贡亦是疑惑的看着李邦华：“这老家伙杀红眼了吧！竟然一个劲的炸！”

    李邦华则紧皱眉头，死死的盯着城外，“再炸一波”的口令在他喉咙里，随时会喊出来。

    崇祯望了过去，叹了口气：“李邦华是在和闯军玩心理战呢！赌得就是李自成没底气了！”

    *************

    城外。

    刘芳亮惊疑不定的看着城头，轰鸣的大脑飞速运转：

    “城头到底还有多少炸药！这，太可怕了！或者，官兵在进行最后的威慑，这一波过去，他们就没有弹药了？”

    李过紧紧皱起眉头：

    “官兵的火药也太充足了吧！这么下去，我老营的人会死光的！”

    他想了想，大喝道：

    “放迸！”

    多年以来，闯军除了云梯攀城和劝降之外，还会用挖城和炸城的方式破城。

    其一是挖掉城墙根的砖，每间隔一段距离留一个砖柱，然后把柱子拉倒，使城墙失去支撑而坍塌。

    其二便是用火炮轰塌城墙。

    但是这两种法子只能在小一些的城池使用，中大型城池的城墙太厚，根本挖不塌。

    后来，闯军将以上两个方法结合起来，先在墙根处挖出大洞，然后塞满火药，轰开城墙。

    李自成给这种方法起名为“放迸”。

    只是，“放迸”在开封和宁武关碰了两次璧。

    因为开封这种超级大城，城墙厚达6丈，也就是后世的20多米，火药炸不到里面去，爆炸的冲击波会从洞口大肆外溢。

    洞外的闯军因此被大量炸死，城墙却巍然不动。

    再之后，闯军学乖了，通过缩小洞口，深挖洞身的方法，把爆炸的冲击波控制在城墙之下，大大提高了炸城的效果。

    在李过喊出“放迸”二字后，闯军精锐拿起铁镐、凿子和大锤蜂拥而上。

    他们之所以这么奋勇，不是因为不怕死，也不是因为忠心，而是因为闯军规定，“放迸”攻城时，挖出一定数量的城砖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李邦华一看到手持铁镐和凿子的闯贼冲上来，就明白了其用意，大喝道：

    “火铳兵，对着那些铁镐兵和大锤兵射击！”

    “金汁准备好，一旦铁镐兵聚集在城下，就倒下去！”

    “火油也准备好！”

    “城内布置人手，监测贼兵挖墙位置！”

    “东城那边战事轻松些，将那边的万人敌运过来！”

    “催促兵仗局，多运万人敌过来！”

    一连串的军令出口，城头守军快速行动起来。

    崇祯站在城头，往外望了望，计算着距离，感觉射不死李过和刘芳亮，只得拿起弓箭，专射老贼基层将领，一点一滴的瓦解闯军的基层组织能力。

    但是他的【辕门射戟】属性已经用了240多次，【暴喝】属性还有2次，【无伤突围】属性还有5次，能给守城提供辅助的机会越来越少。

    “万人敌不够了，城内的箭矢、火油和砖石也不多了，甚至金汁的原料都大规模减少，全城人拉的粑粑不够这几天用的……”

    “但是闯贼似乎还要继续攻下去。”

    “看来，我有必要冲出去，冲击几次闯军大阵了。若是能干掉李自成，或者干掉李过、刘芳亮，闯军必然退走。”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继续盘算：

    “现在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多，这仗两三个小时内打不完，一旦万人敌用尽，士气就下去了，闯贼的士气就起来了……”

    想到这，他寻来方岳贡、范景文、李邦华、倪元璐4人，还唤来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这4个在历史上为崇祯殉节的勋贵，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不行！”

    毫无意外，众人立刻反对。

    “陛下，您是京师的军魂！只要您站在城头，京师就破不了！”

    崇祯微微摇头：“建奴就快来了！”

    范景文、倪元璐一愣，不知崇祯为何突然说这个。

    李邦华和方岳贡倒是明白，但是他们依旧不敢让崇祯涉险，再次开口反对。

    崇祯缓声道：

    “若是我们和闯军僵持下去，西北就没有精兵镇守，建奴和蒙古一定会趁虚而入，我大明百姓又要遭屠！

    另外，纵使闯军在扔下几万具尸体后退回西北，当建奴南下时，他们将没有一战之力。”

    范景文道：“若是流寇和建奴狗咬狗，不挺好吗？”

    崇祯摇头：

    “势均力敌的狗咬狗没有问题，怕就怕在，建奴轻易攻破长城，杀了闯贼的同时，以极少的战损吞下西北。

    到时候，京畿无人无粮无兵，我们拿什么抵御建奴？

    难道，真要因为我们和闯贼内耗，让建奴平白得了大明北方，然后我们或者被困死京师，或者效仿东晋和南宋？”

    说到这，崇祯提高音量：

    “所以，你们不要拦着朕出城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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