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煊摇头不肯吃，“我不要！”

    “乖，吃一口嘛，给个面子。”苏棉哄道。

    周煊这才吃了一口。

    苏棉又剥了一只盐焗虾给他，“再吃这个。”

    周煊又吃了一口，却又再也不肯吃，还是继续喝酒。

    只感觉他越喝越委屈，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苏棉吃了一点也吃不下，就陪他喝了几杯。

    他一个人喝节奏很快，就想陪他喝的时候把节奏拉慢，让他慢慢清醒，就可以不用再喝了。

    但显然战术失效，他还是喝得很快。

    他白皙的脸开始慢慢变得发青，醉了。

    苏棉的柔声安抚，“你别再喝了，咱们说会话吧，你要是喝醉了动不了，咱们还怎么聊天？我让人把酒撤了，咱们喝醒酒茶好不好？”

    周煊醉眼迷、离，只看着眼前的人儿有两三个重影，却是个个貌美如花，个个都在心尖尖上。

    眼里的委屈更重，声音仿佛都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这么严肃的问题，在他酒后问出来，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在倾诉自己的委屈。

    苏棉笑了笑，并没有用言语刺激他，“我和你结过婚，如果不喜欢，又怎么可能结婚呢？你在我心里是极好的。”

    周煊靠在椅背上，无力的摇头，“你别骗我了，你从一开始接触我，就是有目的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在我面前割过腕，跳过楼。我之前一直都以为你那是因为爱我，是为了爱情而抗争。但其实根本不是，你只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我却自己骗自己，以为你终究有一天会爱上我。我看过我们拍的结婚照，我的笑是真实的，但你的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苏棉静静的听着，心里涌上愧疚。

    她一直都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让自己不要认真，认真就输了。

    却没想到，有人在她之前认真了。

    这确实有些出乎预料之外。

    周煊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他会认真，真的没想到。

    要不是他喝醉了，都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和我结婚也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所以你和我离婚的时候，你一点都不难过。甚至你把和我的婚姻当成筹码和江心月交换。你好残忍，我真心待你，你却从来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

    周煊醉的很厉害，眼眶发红，竟似好像要哭了。

    周煊在锦城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这样的大人物脆弱起来，让人看了格外的心疼。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有我的苦衷。”苏棉叹了口气，“我们没有未来，所以还不如直接提前结束。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的交集本来也是从买卖开始的。我以为你只是甲方，我是乙方，我也不敢入戏。我怕曲终人散，我自己一个人留在戏里。”

    苏棉说到这里，突然也想喝一杯了。

    把周煊没喝完的残酒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所以你只是把我们的关系当成一场戏，你一直都在演戏。而我却假戏真做，像一个傻子一样喜欢你。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有恃无恐，在我手上用尽各种手段，达到你的目的。”

    “我恨你把我的婚姻当筹码，所以我坚决地要和你离婚。当时只要你拒绝，只要你跟我说句软话，这婚也就不离了。可是你毫不犹豫的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你一点留恋都没有，让人寒心。所以我才要扶持江心月，我要报复你。”

    这话就算是说明白了。

    真相总是让人唏嘘，却又无可奈何。

    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可能往回走，因为后面依然没有通往未来的路。

    苏棉扶额，“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最先接近你，确实也是有目的的。而且目的很明确，就是利用你。但我也是付出了代价的。我的割腕，我的跳楼，那不是我的演戏，只是弱小的我在抗争。我不那样做的话，就达不到我的目的。你妈分分钟可以踩死我，我不想被踩死了。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演的意思，也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有我的人生，我有我的计划。有些事我必须要完成，不然我一辈子都活在阴影当中。”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伤害到了你，所以我非常抱歉。但是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只能下辈子。冯啸林说智者不入爱河，说我们两个都是智者，谁也不会真的认真。但其实我们都生活在红尘当中，都只是普通人罢了。一条狗养了几个月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对不起了，请你好好的。把你的爱给别人，我不值得。”

    周煊的头已经垂下来了，但还是努力的摇动，“我不听，我不信！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假的。你一句真话都没有，苏棉，我好恨你，我恨你骗我，我恨你骗我的尊严。我恨你将我困在围城，自己却轻松离开。”

    苏棉心里叹了口气，我也没有轻松离开，我也还在城里。

    只是既然注定没有未来，有些话就不要再说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喝多了？”

    周煊垂着头，往外挥手，“你走吧，我不要你可怜我。但是我不许你和冯啸林好，你要是敢和他好，我就杀了你！还有他！”

    听他这一句话，苏棉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在会所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还是勉强劝说周煊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苏棉不敢离开，坐在他旁边，听他絮叨了半宿。

    都是之前那些话翻来覆去的重复的说，越说越伤心，几次哽咽。

    最后才睡着了，苏棉也赶紧眯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周煊却已经离开了。

    桌上放着周煊用会所的便笺写的几个字：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老婆，再见。”

    听周煊絮叨了半宿，苏棉没有那么伤心。

    但现在看到他写的这些字，却突然悲从中来。

    憋了一宿的眼泪汹涌而出，根本止不住。

    她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是真的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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