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一边吞豆浆，一边掀眼皮。

    梁谦霖吃东西很优雅，筷子单单夹着个小笼包，也吃出一种盛宴的感觉来，他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看了那么几秒，才开口。

    “你对我这个侄子是什么想法呢？想恋爱？想结婚？”

    他没吃那个小笼包，眼底的情绪始终是让人舒服的温和，这种姿态更像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关心小辈的情感状态。

    林伽抽了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兴致缺缺地问了句重要吗？

    梁谦霖握着筷子，眼底在这一瞬翻涌过暗潮，旋即又平静。

    他在这时候轻叹一声，说，“林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伽眼皮动了下，刚要说话，梁谦霖便为自己焚上一支烟。

    仍是上次两人一起抽的牌子。

    他点烟的动作并不熟练，一看就不是常抽烟的人。

    青雾弥漫的那一刹，梁谦霖的脸在半明半昧的光里竟显得有些落寞，甚至有几分茫然。

    林伽看不清他眼底不停翻滚着的真实情绪，只觉得隔着那层雾，竟像是一下子被他看进最深处。

    呼吸微顿。

    梁谦霖开口，隔着雾，“你想要京雾。”

    林伽盯着他指间忽明忽灭的烟头，低声应了句是。

    梁谦霖夹烟的手指慢慢滑下，他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真容也在白雾散开的那一霎，清晰地映入林伽的眼里，他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即使撞到头破血流。”

    林伽撩着头发，眼睛对上他投过来的眼神，唇动了下，“即使撞到头破血流。”

    梁谦霖沉默了那么几秒，说行，我帮你。

    林伽犹豫了那么几秒，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该喊他二哥还是二叔。

    梁谦霖似是知道她心里头的纠结，扯了下唇，但嘴角的笑意不似平常那样放开了。

    他在笑，但裹着层淡淡的愁与哀。

    他说，“你喊我二叔吧，像喊京雾小叔叔那样。”

    林伽说好。

    她接着又很快问了句，“二叔，你想要什么？”

    梁谦霖笑了一声，同样反问她，“重要吗？”

    问题兜兜转转又抛回来，可都不一样。

    林伽说，“我不想欠你。”

    梁谦霖闷笑。

    那顿早饭已经将近尾声，他安静了那么几秒，才在林伽按耐不住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徐徐地开口，语气依旧温柔，“我不想他娶姜琳，我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林伽眼皮跳了下，几乎是第一时间问了句，“二叔喜欢姜琳？”

    梁谦霖同样眼皮一跳，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无奈，他很快否认，“不喜欢。”

    林伽心底隐隐松了口气，没忍住，又追问了句，“那二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梁谦霖被她问地头都疼了，脸上神情越来越无奈，也是这一秒，他发现她嘴边沾着一粒很小很小的萝卜粒。

    远远看着，竟像是林伽嘴角的朱砂痣。

    这一刻的她是鲜活的，眼睛带着几分八卦的探究，亮晶晶一片。

    他的胸膛因为这一幕隆起，又平复。

    梁谦霖盯着那颗萝卜粒几秒，在这时候伸出手去，要去帮她捻她嘴角的“朱砂痣”。

    他的动作发生地很快，林伽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里便突然出现另一只手。

    冷白皮。

    青筋突起。

    薄荷香味。

    呼吸顿住的瞬间，林伽清楚地看见那只手生生截住了梁谦霖伸过来的手腕。

    修长的指骨就那么摁着。

    将梁谦霖的手腕握住，不让他再进一步。

    林伽的心口起伏着，在掀起眼皮的瞬间，撞上梁京雾阴寒的眼眸。

    她同他四目相视，清楚地看见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变寒。

    他没开口，但林伽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含着几分恨意。

    那种恨意很像是两人分开这么多年后，再次重逢的那股恨与怨的劲。

    他逆着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伽与梁谦霖中间的空位上。

    以林伽为中心划出的圆圈竟越滚越大。

    所有的恩怨仇恨困着他们。

    未曾真正消失过。

    林伽在这一秒才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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