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不算远，可林伽在插车钥匙的时候又犹豫。

    那时候才稍微理解一点亲情是什么。

    酸酸的挂念。

    以前没有软肋的时候怎么疯都行。

    但现在她怀孕了。

    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车技，但真学会一点三思而后行。

    整夜未眠后的脑子酸胀无比。

    开车容易出事故。

    心口酸着，再着急也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烟酒早因为这个孩子戒了。

    虽然情绪不好的时候还是很想要依赖这些东西来麻痹自己。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抽烟酗酒过后的空虚不安难过并不好受。

    这样难熬的滋味，她不想肚子里的孩子也体会一遍。

    林伽眼睛酸红着，轻轻摸了一下还未显怀的肚子，而后给自己叫了辆去医院的出租车。

    一路上，她的头都很痛很胀，可也愈发冷静下来。

    宋苓对她这么有敌意，她不确定她能否从她那获得梁京雾的消息。

    想来想去，只能联系梁谦霖。

    他说过他会管梁京雾那边。

    林伽想着，手指点进微信，找到梁谦霖，想直接打语音，又想起自己现在发不出声音。

    指腹又滑回来，敲敲打打出一句话：你在哪里？

    梁谦霖那边秒回：医院。

    那时候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林伽又发一句：几楼？

    消息发出去又撤回。

    那时候她是真着急。

    浑然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梁谦霖的女朋友。

    她撤回后又发：梁京雾手术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手指打到梁京雾这三个字时，心脏都忍不住抖一下。

    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再不想见第二次。

    心口跳着，又忍不住问梁谦霖：请护工照顾了吗？他现在醒了吗？吃早饭了吗？

    说到早饭，林伽肚子咕咕叫一下，她又敲：还没吃的话我一起买了，医生说他能吃什么？

    梁谦霖没回她。

    而出租车刚好到达医院大门。

    林伽拎着包，握着手机下车，直往门口走。

    她不知道的是，医院门口泊着辆低调的奥迪，而梁谦霖和李妮就坐在车内，悄无声息地看着她一步步走来。

    梁谦霖那时候呼吸很慢，漆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那副匆匆忙忙的模样。

    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页面正停留在跟林伽的聊天页面上。

    林伽没直接进医院，在大门口停下来，视线又落回手机上。

    梁谦霖还是没回她。

    那一秒林伽心里有点燥。

    还有点怕。

    这种情绪全部源于对梁京雾情况的未知。

    她是真怕收到梁京雾不好的消息。

    手指又敲，给梁谦霖接连发两条消息。

    梁谦霖一直坐在车内看她打字。

    接着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消息提醒。

    他低头。

    林伽新发的那两条消息直接撞入他的视线来。

    【J】：他手术顺利吗？

    【J】：住哪间病房了？

    梁谦霖抬头。

    视线里的林伽模样焦急，整双眼睛都黏在手机上。

    在等着他的回复。

    梁谦霖又退出聊天框，手指滑动，落在梁京雾的微信头像上。

    点开。

    他跟林伽分开后换过头像。

    从原本的黑猫头像换成了黑色头像。

    黑色底图，白色字母J。

    而林伽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纯白。

    没带字母，但她所有社交软件的昵称一直都是J。

    从来没有变过。

    但梁京雾改过昵称，数次。

    也正好对应他跟林伽分分合合的那段时间。

    在一起时他的昵称是J。

    分开后是W。

    所以。

    对梁京雾来说，字母J到底是京还是伽，只有他本人清楚。

    同理。

    字母J到底是京还是伽。

    也只有林伽自己清楚。

    想到这一层面的梁谦霖是沉默的，眉眼也愈发冰冷，深沉。

    他整个人都很明显地低气压。

    气场厚重地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手机又叮地一声。

    林伽等急了，又忍不住发来一条消息：说话呀。

    梁谦霖重新点回去。

    刺眼的白色头像和昵称J跳进他视线的同时。

    她那些对梁京雾密密麻麻的关心也重新撞进他的眼睛里。

    昨晚司机送她回了他的房子。

    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彻夜未归。

    而她那样爱睡懒觉的一个人，特地早起来医院也并非关心他。

    而是急于知道梁京雾的情况。

    字字和梁京雾有关。

    不是不会关心人。

    而是她根本不在乎他。

    梁谦霖那一秒笑。

    笑容却悲凉又无力。

    而他所有落魄的模样包括从林伽出现开始到现在他所有的反应，李妮全都看在眼里。

    跟了梁谦霖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潦倒的样子。

    像是白玉蒙尘。

    可梁谦霖的魅力就在于，即便他整个人气场已经相当低，他骨子里的矜贵斯文仍在。

    那份斯文楚楚缭绕着他。

    也悄无声息地缭绕住她的心。

    再没有一个男人能给她这样深刻的感受。

    所以她必须，一定要亲手将这份困住他的灰尘一点一点地擦去。

    直到他眼里能看见她。

    李妮心口起伏着，痴迷的目光流连在他英挺的轮廓上，开口，“你输了。”

    梁谦霖没反应。

    她不依不饶，“梁谦霖，你敢不敢，再同我赌一次？”

    梁谦霖沉寂的眉眼里满是血丝，那一秒没看她，但有了反应。

    他喉结滚动，回她，嗓音嘶哑，“你走吧。”

    李妮偏不走，眼神炽热地看着他的侧脸，又说，“我敢保证，我能治愈你在林伽和梁京雾那里受到的打击。”

    梁谦霖不为所动。

    李妮又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并不会完全陷在情情爱爱里，所以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吃下明珠？再长远，想不想吃下整个梁家？”

    梁谦霖还未回她，她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她掌心的柔软同他手臂的坚硬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她的手是暖的。

    而他的手是凉的。

    但李妮并不在意，她相信她总可以捂热他的心，他这一秒没有推开她。

    所以她得寸进尺凑上前，呼吸喷在他耳蜗。

    “梁京雾现在在icu，你也看到了，他树敌无数，想要搞他的人这么多，想要吃下明珠甚至是整个梁家的同样很多，在他住院这段期间，那群老狐狸必定会继续往死里搞他的江山，甚至悄无声息将手偷偷伸向梁家，与其把这片江山拱手让人，为什么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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