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宁躬身应下。

    萧景垂目沉思片刻，抬眼看向万安：“传信给卫戚，叫咱们在京都的人联络天一阁，花钱买个出身，假扮成五品以上官员子弟，想办法进入内府三卫，亲卫、勋卫、翊卫的中郎将府。”

    “等候命令！”

    万安应下。

    萧景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顷刻之间，寒风狂卷扑面而来，清冽如刀锋，直刮人脸。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许多，萧景的衣袖也随着那寒风上下翻飞个不住。

    萧景面容冷凝的注视着院中皑皑白雪，头也不回的说道：“万安，即刻传信给卫戚，叫他打探天子许诺的重金，可曾给了那三家？”

    “有了信，即刻回我！”

    “是！”

    沉默片刻，一脸严肃的萧景转到书桌后，拿匙舀了水放在砚台内，提起墨锭磨墨，丝丝缕缕的墨色散了出来，砚台内清澈的水与那墨色渐渐融合为一体。

    萧景铺纸取笔蘸墨，提笔写着什么，一连写好两封信，装入信封，封好口，左右看看，眼下无火漆封印，他只得拿起一旁的蜡烛点燃了，将蜡泪滴了数滴在封口处。

    等蜡泪即将凝固之际，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印章，印了上去，将两封信交给万安：“叫人将这两封信分别快马送去给岭南白家和西川王家。”

    万安接了信，和百宁退了出去。

    萧景出了书房，进了起居室。

    刚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萧景刚从清冷的书房过来，背上顿时有了融融的汗意。

    见他进来，原本正倚在窗前榻上看书的陈霄放下了手中的书，碧叶和碧姿、牡丹也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来齐齐见礼。

    萧景走到火盆前，烘了烘手，接过丫鬟们端来的茶饮了一口，撂下茶盏后，看着一旁桌上凌乱的小儿衣衫问道：“在做什么？”

    几个丫鬟要将衣衫收拾起来，陈霄示意道：“先搁着罢！”

    丫鬟们退了出去。

    萧景拿起一件还未做完的衣衫，翻来覆去的看，原本肃着的脸，渐渐像冰雪融化了般，满是春意，他眉眼含笑的看了陈霄一眼：“这是咱们孩子的衣衫？”

    陈霄点点头，应声道：“我娘和苏妈妈做了很多，来江州时都带上了！”

    “饶是这么着，几个丫鬟还说不够，又叫人送了料子进来，闲时做上一些！”

    萧景抚摸着这些柔软的衣衫，歉疚的笑着：“是我没想周到，我这就叫万安出去买几个绣娘进来，再买些好料子，叫她们给孩子还有你做衣衫...”

    陈霄忙制止了他：“大年下的，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人都不过年了么？”

    “更何况，那些店铺也关了！”

    萧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照这么来看，你身边的人还是少了些，只有几个丫鬟，没有老成的妇人，生产时，可怎么济事？”

    萧景放下衣衫走到陈霄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说道：“早知道该将岳母和苏妈妈一同接过来，照应你才是！”

    “要不等过了年，雪化了，将人接过来？”

    陈霄摇摇头，不赞成的说道：“江州这边马上要打仗了，乱糟糟的，接她们过来做什么？”

    “这边有柳大夫，还有你请的稳婆，又有碧叶他们，能有什么事情？”

    萧景忽然问道：“那乳母呢？”

    陈霄坐直了身体，看着萧景迟疑的摇摇头：“还没找呢！”

    “等年后再找罢，离生产还早呢！”

    萧景点点头，应了一声，他抬手轻触了下陈霄的脸颊，说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陈霄扬声叫碧叶进来。

    碧叶进来问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陈霄思索片刻，吩咐着道：“之前准备好的打赏人的红封，你照着给百宁一干人等的银子数儿，再备上些，拿去给万安，叫他赏给跟着萧景一起来的人！”

    “给百宁手下的人备的，交给百宁，叫他分发下去！”

    “跟着咱们来的人，你交给碧姿，叫她拿去给大家！”

    “蔡家小姐那，也别落下，取一盘金银锞子给她，叫她赏人！”

    “是！”碧叶应下，转身出去。

    片刻后，萧景走了进来，在火旁稍稍去了寒气，这才坐在陈霄身旁说道：“我吩咐了百宁，等年后初六开市，就将绣娘备好。”

    “乳母我已经叫人传信回汴州去，即刻挑好送来！”

    陈霄应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的书上，随口说道：“何必那么麻烦，在江州找牙人挑身家清白身体健康的，也就是了！”

    萧景将陈霄揽在怀中，不赞成的说道：“咱们的孩子，哪里能那般随意？”

    “既然是服侍他的人，自然要谨慎些！”

    陈霄又道：“等回了江宁，有苏妈妈和我娘她们，哪里还少人伺候孩子？”

    萧景无奈的叹息一声：“你还是个孩子呢，我哪里能放心？”

    见陈霄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又低声说道：“你少看些书，对眼睛不好！”

    陈霄侧头看了萧景一眼，无奈的道：“哪里就伤了眼睛了？”

    萧景取了陈霄手上的书，搁在一旁：“我陪你下盘棋？”

    “要么，我念书给你听，你养养神？”

    陈霄摇摇头：“还是下棋罢，这么大雪，又出不去，再养神，夜里该睡不着了！”

    萧景起身取了棋盘放好，又拿了棋子来，问道：“你执黑，还是执白？”

    陈霄拈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哒”的清脆一声响起：“我执黑。”

    萧景也不多言，取了一枚白子，紧随其后。

    两人你来我往，一子接着一子，下的极快。

    一时之间，只听见“哒哒”接连不断落子的声音。

    萧景棋风凌厉，一如其人。

    陈霄却棋风多变，常有出人意料之处。

    双方落子过半，棋盘上形势胶着起来。

    萧景棋风凌厉，大开大阖，白子长驱直入，如黄龙般直捣腹地，渐有深入之势。

    陈霄凝眉出神，白子步步紧逼，她的黑子布局落于下风，始终输白子一着，眼下黑子已经岌岌可危，但她却不愿轻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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