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连连点头，赞同道：“堂少爷的性子，向来务实，他出任大理评事一职，再合适不过！”

    “只要踏踏实实的办上几件案子，他必定能再升上一升！”

    “朝中多少宰辅，都是由此任而起！”

    “堂少爷的前途不可限量！”

    陈霄神情中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然而想到朝廷开武足安边科，她眼中的笑意又沉寂下来。

    眼下江南与朝廷倒是面上和气，可将来朝廷收拾完其他几家，待腾出手来，朝廷与陈家迟早会图穷匕见。

    见陈霄神情中隐隐有忧虑之色，周先生正色道：“大小姐何须挂怀，朝廷现在开武足安边科，岂不是为时过晚？”

    “咱们镇海军陈家，眼下的实力，朝廷只有忌惮的，没有个咱们忌惮朝廷的！”

    “单看堂少爷就知道了，朝廷的目光怕是还放在北郡上！”

    “一时半刻间，且没那功夫来与咱们撕破脸！”

    陈霄想了一想，点头应道：“是极！”

    “眼下咱们还是好生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将来图穷匕见的那日，咱们镇海军上下，未必会惧怕那朝廷！”

    她面色安定下来，又想起苏舜来信，就将苏舜信中内容娓娓道来：“...蔡家二小姐不愿和蔡家大小姐共同嫁入梁家，逃婚去了江州，找上了苏舜...”

    周先生神情微动，他沉声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那蔡家二小姐看上了苏舜？”

    陈霄微微点头，神情中有几分迟疑：“我在江州时，就知道了她喜欢苏舜。”

    “于情感上说，她喜欢苏舜，是极好的事情，我乐见其成。”

    “先生您也知道，世人大都瞧不起番邦胡人，更别说是有胡人与汉人血脉的孩子，苏舜小时因了他人的嘲笑，不知道与人动过多少手，打的头破血流也不更改！”

    “现在蔡家二小姐，对他没有成见，又十分喜欢他，是好事一桩！”

    “我和苏妈妈早就盼着有人能真心待他，可蔡家和陈家之间...”

    见陈霄一脸的难以抉择，周先生神情凝重起来：“大小姐，可是顾虑着那蔡寅？”

    陈霄点点头，眉心微蹙：“咱们与蔡寅之间，势如水火！”

    “先是他觊觎饶州，后是我们攻下洪州、抚州、袁州三州！”

    “蔡寅又被苏舜亲手挑落马下！”

    “若是他们二人成就一段姻缘，夹在陈蔡之间，该如何自处？”

    周先生听了，也是面色沉重，他迟疑片刻说道：“那若是将人送回蔡家呢？”

    “为苏舜另寻一门适宜的亲事！”

    陈霄叹道：“谈何容易！”

    “我和我娘她们的意思，苏舜的婚事，顶要紧的是他们夫妇二人要两情相悦，和和美美才好！”

    “江宁府城中，知道内里的人，都知道苏舜的出身，哪里愿意将好女儿嫁给他！”

    “现在若是放出风声去，给苏舜说亲事，肯定有人愿意嫁女，可谁知道那些人内里到底怎样，是不是冲着权势而来，日后是不是夫妻和顺！”

    “这桩桩件件都要考虑周全！”

    “我与苏舜之间，情谊非比他人，自然想他婚后和和美美，生儿育女！”

    周先生捋着胡子，沉思片刻说道：“大小姐见过那蔡家二小姐，想来那蔡家二小姐人品相貌都信的过！”

    陈霄神情舒缓，唇角微扬，忆起蔡瑶镜的模样，她眼神微亮，带有几分赞赏之意：“蔡家二小姐，相貌出众倒在其次，性子虽单纯，却又十分活泼胆大！”

    “苏舜沉稳，配他倒是正好！”

    陈霄头疼起来，她左右为难道：“说来也是一段孽缘，他们二人初次见面，还是我去潭州劝蔡家大小姐逃婚。”

    “蔡家二小姐在黄记珠宝铺子见了苏舜一面，后来她路上遇到劫匪，苏舜恰好路过，出手相救...”

    “谁知得知了那蔡家二小姐的身份后，苏舜起了心思将人拐到江州，想着战事紧要时拿她要挟蔡寅，被我拦下了。”

    “之前我问过苏舜，他说对人家无意，也不知道后来蔡家二小姐去了江州，他二人是如何生了情愫的！”

    周先生回道：“照这么说来，倒是一对佳偶了！”

    “不知大小姐作何打算？”

    陈霄凝眉道：“苏舜来信问我的意思，他信中的意思有两层，一来，蔡家大小姐抛下一切投奔他，心里眼里都是他，他难免有几分意动，二来梁家家主换人，情势不明，若是蔡家全然倒向梁家，日后恐与我们镇海军不利！”

    “要是借由这桩婚事，将蔡家与梁家撕掳开来，对咱们倒是有利！”

    周先生沉吟道：“苏舜想的原也没有错，虽然蔡寅败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还是要早做防备！”

    “可...眼下情势，苏舜若与那蔡寅做了翁婿，绝讨不了好去！”

    “那蔡寅此刻必定恨蔡寅入骨，想着蓄积力量卷土重来，如何会答应将女儿嫁给苏舜？”

    “他二人虽说有情，可蔡家二小姐，一边是生父，一边是苏舜，将来如何自处，还是个难题！”

    陈霄有几分物伤其类，她眼中有一丝怜惜之意：“我看苏舜，就像是自己的兄弟一般，如何愿意他像我一般，感情不那么纯粹，夹杂着利益算计？”

    “可若是不答应，一对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实在是叫人遗憾！”

    周先生面色作难道：“若是想要顺利成婚，怕是难！”

    “难？”陈霄垂下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

    沉默良久，她抬起头，泰然自若道：“难，我也要想法子，促成这门婚事！”

    “只要苏舜后半生能得一心爱之人，过的舒心顺遂，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先生毫不犹豫道：“大小姐说的是，这事咱们从长计议，必定能叫苏舜如愿！”

    陈霄应了一声，从容一笑。

    处理完政务，和周先生议毕事，出了酌政堂，陈霄带人回了内院。

    白氏院中，早变了模样。

    为着陈霄说的，叫陈萱、陈嵩日日过来玩耍，又有了团哥儿，白氏特意叫人在院子中搭了秋千，除了之前的那只鹦鹉，又养了七八只鹩哥画眉，挂在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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