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是听错了，对，绝对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老娘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羽华手中的黑玉萧轻轻的将架在脖子上的青冥拨开，姬澈看样子并没有阻拦，青冥剑顺势就从羽华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阿澈，杀了他！”

    楚玥拧着手里的长鞭，目光阴狠的瞪着羽华，“就算你不为我父亲，那你也要想想绮晋师姐，难道你忘了绮晋师姐和你一家八十三口是怎么死的了吗？”

    愤怒的声音如同一连串的闷雷在我脑海中炸开，绮晋？师姐？

    脑子里一时间涌进来的信息太过庞大，我有些理不过来，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

    羽华的目光转向楚玥，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再次转回去看着离他不足两尺的姬澈，脖颈上的血痕如一条细细的红线，淌出几滴鲜血。

    他的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在我手里吗？”

    将手中黑玉萧插在腰带上，从袖套里摸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甩开，扇面上是我为他画得水墨桃花。

    手指轻抚扇面，是极轻柔疼爱的动作，“那是因为你永远也做不到心狠，你的心被你所看重的东西裹得太紧，透不过气来，亲情，爱情，这些东西就像一根根绳子，困住了你的手脚。”

    唇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笑道，“想想一十三年前，你有机会杀了我，你没狠下心，在雪狼谷截走阿凝的时候，你也有机会杀了我，你还是没有狠下心，谋大事的人，岂能输给儿女情长？”

    叹息了一声，似在感慨，“哥哥，你这一辈子，就输在了这个情字上。”

    夜风几缕，隐在云层里的残月露出几分明亮，一束稀疏的月色透过云层，光影渐亮，迷蒙的光亮从街头尽处一路蔓延过来，照亮姬澈和羽华一身纯白的身影。

    我发现姬澈拿剑的手有些颤抖，像是羽华这几句话刺激到了姬澈敏感的神经，他双眼直直的看着身前的羽华，这个弟弟。

    “你倒是心狠，连自己的师父，都下得了杀手！”姬澈的声音沉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羽华噗嗤一声笑开，折扇轻轻的敲着手掌，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那老家伙偏心，我那一点比你差？风神诀给了你，魔剑也给了你，连我最爱的绮晋都给了你，哼哼！”

    忽然的两声冷笑，声音刹那间变得无比阴冷，“什么风神诀，什么魔剑，我羽华全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绮晋！”

    “可你杀了她！”

    姬澈忽然间一声爆吼，身体四周赫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浪，滔天的杀意瞬间笼罩住整条街，“你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我没有杀她！”

    羽华一时间也是怒了，同样一声爆吼，身体四周也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浪，两股气浪撞在一起，两人几乎同时退后几步。

    站稳了身体，羽华一双冷眉依旧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姬澈，嘴角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笑容，“杀她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好！”

    姬澈以剑抵地，怒目看着羽华，“那父王呢，父王又错在了哪里?你为何连他都不放过？”

    “哈哈哈！”羽华狂笑了起来，“那老不死的对我不公，跟那姬洵不过是一丘之貉，姬洵把风神诀给了你，魔剑给了你，绮晋给了你，连登桓山都给了你，而那老不死的甚至将整个靖国都给了你，同样是他的徒弟，同样是他的儿子，我凭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他身体忽然间像是一头扑食的猎豹一般，一瞬间就朝姬澈冲了过去，快的如光如闪，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一把短短的袖剑，朝着姬澈胸口就刺了进去。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容不得人做任何的反应，就看到羽华整个人从姬澈的身体中传了过去，于此同时，在羽华的身旁，一道白影手中的青色古剑已对着他狠狠劈下。

    手中短剑忽然响了一声，原本只有三五寸长的袖剑在一个眨眼的工夫变成了两尺长的细剑。

    “御剑山庄剑谱排名第四的景洪剑居然在羽华的手里？”

    司徒安见到这把细剑似乎有些惊愕。

    司徒安朝我这里退了两步过来，声音低低的问我，“嘿嘿，叶姑娘，你觉得姬澈跟羽华这两兄弟，谁厉害一点儿？”

    我摇了摇头，没搭理他。

    他也不生气，自个儿从袖子里又掏出瓜子儿来接着吃。

    两人间的交手虽然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然而两人已经交手上百招，两人的速度几乎都达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来表明的境界，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是我所见过的最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两人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经过这番如狂风暴雨般迅猛的交手之后，两人已然分开街角两头，却还在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姬澈离我这里不是很远，白发纷纷扬扬，一双如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数十丈之外的羽华。

    “你有多少把握能赢你弟弟？”

    身旁的司徒安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朝姬澈问道。

    姬澈声音如冰：“赢不了，也输不了。”

    姬澈瞥了司徒安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只能拖，等燕子回来！”转头看向东方无尽的黑暗，呢喃道，“真希望这小子办事能够利索点儿，我还真没什么时候向现在这样想见到他。”

    身后响了一声炸响，楚玥阴着一张倾世的脸，手中长鞭狠狠一甩，我去会一会四楼站着的那几个家伙。”

    从青秀长裙中取出一双薄薄的白色手套，轻轻的带着一双细手上，正要腾身飞向对面的九层重楼，却被姬澈喊住，“楚玥，当心点！”

    楚玥回眸一笑，唇角悠悠扬起，“别担心！”

    这一笑，足以倾城绝世，映入眼帘，却有几分酸楚。

    脚尖轻点，踏着几缕清风，身子飘然而起，如一道青虹飞入天际，眨眼已至九层重楼。

    姬澈仍有几分担心的看了一眼，这才将目光收回，看向司徒安。

    司徒安耸了耸肩，将手里捧着的瓜子儿放了回去，叹息道，“每回见到你总没有好事儿，不是喊打就是喊杀，累不累？”

    一阵摇头叹息之后，司徒安纤细白嫩的右手伸进了袖子里，我以为他又要去抓瓜子儿了，却发现他取出来的，竟是一把扇子。

    缓缓的摊开手中折扇，那映入眼里的扇面之上所画的图案却让我身子一僵，我认得这把折扇，这是司徒风的幻青扇，扇面上画的，正是十里长亭，几簇冷梅，那风流蕴籍的翩翩公子取下管彤头上发带的场景。

    “你，你是哪里得来的这把扇子？”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把幻青扇应该是随着管彤到了齐国。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扇子，挑了挑眉，淡淡的，“不知道，这事儿，你应该问燕子，是我拿几颗珍珠跟他换的。”

    他说完之后，就迈开脚步朝庄子里走去，看这副模样，是要一步一步爬上这九层重楼了……

    刚走出去不过十步，姬澈就叫住了他，“你留在这里，照看好叶凝。”

    司徒安身体一震，回身有些难以自信的看着姬澈，“你，你要一个人对付墨九，茗娣，霸刀，还有羽华？”

    他没有说话，目光带着浓浓杀意，看了我一会儿，手中青冥发出嗡嗡剑鸣，锋利的剑尖插着凹凸不平的街头青石，跳出一个个的火星子，一步一步的朝对面的羽华走过去，飘回来一句沉沉的话语，“帮我照顾好叶凝。”

    望着姬澈一步一步走向羽华的背影，一步一步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是不用走上这条路的。

    九层重楼之上已经传来的打斗声，倒不是楚玥和那几个我没见过的杀手，而是楚玥和茗娣。

    “好惹人疼的人儿，被那几个臭男人打伤了可不知要让多少人心疼呢。”

    如血一般的血红绫如一条巨大的蟒蛇一般，从九层重楼之顶绕着层层重楼一路盘旋而下。

    “这些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姐姐我倒是很喜欢这张天下无双的脸。”

    妖异的声音似乎能勾人魂魄，声音刚落，一声红衣的茗娣已随着血红绫到了楚玥的跟前，几乎盘绕了整个九层重楼的血红绫兀然间急速的收拢，一时间整个墨色的天空之下，像是被无尽的红云笼罩，红绫如一条血红巨蟒盘旋在夜色之下，急速的朝楚玥缠去。

    无尽的红纱之中，忽然掠过几道小小的影子，墨九身后雪白凤翼振颤间，如一道白光瞬间划破无尽夜色，身后霸刀以及那几个我没见过的杀手跟在墨九身后，从无尽的红纱之中一闪而过。

    “阿娣，这里就交给你了，当心身上的伤。”

    是墨九的声音。

    眼光随着墨九移动，却发现他带着霸刀和那几个我没见过的杀手从九层重楼之顶一跃而下，径直朝姬澈和羽华那地方冲了过去，将姬澈完完全全的围住。

    “本来是该和你来个一对一的决战，但是哥哥应该知道，这里是你逃亡路上和我最后的战场，一旦你到了登桓山，我可就没办法了，所以，我输不起。”

    姬澈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青冥，目光竟然朝我这里看了过来，仅仅只是片刻，又转了回去。

    “我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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