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丧失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那不是睡觉,也不是昏迷,而是彻彻底底的失去自己的一切。
好在,当我完全陷入那种状态之后,这所有的一切可怕的东西,与我而言都失去了意义,现在,就是有人砍我一刀,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触觉,听觉,呼吸,心跳,所有的一切完全的不复存在,时间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的没有意义。
没有时间的概念,在那一片虚无的黑暗里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钟?一天?一年?
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好像也仅仅只是过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如一个悠远到永恒的瞬间,在那一片虚无的黑暗里,猛地一个震颤,仿佛一切都蠕动了起来,身体所有的知觉和触感在一瞬间完全的复苏过来。
微微睁开眼睛,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看见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似乎有声音在耳边响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张脸,正焦急的看着我,身子像是被摇晃着,慢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那张脸也一点一点的变得有了颜彩。
不是姬澈。
“叶姑娘,你醒了么?”
有一股气压在喉咙口,被他这么一摇晃,就咳了出来,我捂着胸口坐起来,面前是司徒安惊恐的模样,正在给我拍着后背。
我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像是即将溺水而死的人忽然间被人救了起来,从未觉得呼吸也是这么舒畅的一件事。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来,司徒安也停下来为我拍后背的手,蹲坐在我面前,一张苍白的脸呆呆的看着我,“你吓死我了……”
我看着那一枚放在我身旁的银针,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来,沐沐拿着这根银针刺进我命劫的手,她那冷血的声音和带着狞笑的脸。
“沐沐呢?”我问司徒安。
“不知道。”司徒安说道,声音很飘忽,带着颤抖,“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谁干的?”
我从地上坐起来,感觉身子流失殆尽的力气正在急速的恢复着,有不死心在,我的恢复能力无人能及,我很庆幸,那个沐沐在刺中我命劫之后,并没有取走我的不死心。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包庇沐沐,我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刺中我命劫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沐沐。
我再问,“姬澈呢?”
司徒安从地上坐起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上山顶了,燕子这一回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雪狼担心还会出什么岔子,就决定先将在山顶祭祀的人遣散。”
顿了顿,再道,“我跟着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一进门就遇到这情况。”
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要上去。”
“上去?”司徒安一怔,“去哪?”
我指了指头顶,“剑冢!我要去找姬澈。”
司徒安又是一怔,露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这个……”
我并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也不是他说不可以我就会放弃要上去的打算,因此,在我说完之后,也没在意他有什么样的反应,人就已经朝外走去了。
我之所以一定要上剑冢,是因为我觉得这一次发生的事太过不同寻常,那个易容成沐沐的人怀里揣着的一定不是什么慈悲心思,在这里最有价值的只有两样东西,魔剑和缚龙索。
然而这两样东西都与姬澈有关,这就不得不让我担心起姬澈来。
门才刚刚被拉开,司徒安这个时候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身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但是,还没等他说一句阻拦我的话,就听到在他身后一声愤怒的狼嚎之声赫然炸响,我和司徒安就被吓得一阵哆嗦,扭头一看,阿狼正在门外的台阶上怒目瞪着司徒安,一副要把司徒安活吃下去的凶横样子,看它蓝色狼眼中的怒火,似乎是在对司徒安说,“你小子再拦她一下试试?本狼王活吃了你信不?”。
司徒安看着阿狼,高突的喉结动了动,面对阿狼,司徒安似乎表现出了一种惧怕和纤弱。
“乖,不闹,回去我给你弄烤山鸡吃,整只的。”
阿狼似乎也不买他的情,对这司徒安又是一吼,这一声比刚刚那一声还要响亮,司徒安赶紧退后两步,将大半个身体藏在了门扇后。
阿狼收起了那一副威胁的眼神,转头看着我,一双耳朵动了动,然后将头转向一个方向,似乎在说,“快走吧。”
我看了一眼被吓得不轻的司徒安,微微笑了笑,就跟着阿狼走出了房子。
通往剑冢的石阶之上有大批大批的人正在匆匆往下赶,虽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很惊恐和慌乱的神色,但是他们下山的秩序却并不混乱。
人群很嘈杂,呼喊声淹没了大半的声音,我拉住一个人,问他山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往下赶?
那人似乎很是惊恐,“船,好多的船……”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慌慌张张的撇开我的手,逃命似得跑开了。
我看着那人跑开的背影,和从我跟阿狼身边急急忙忙跑过的人群,心里就生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登桓山姬姓的族人十分多,如今一股脑的从山顶涌下来,窄窄的石阶就显得十分的拥挤,阿狼个头太大,几乎都挤不上去。
混乱之中,我有拉住一个人,问他山顶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甩开我的手,随着人潮跑远了,倒是有几个人过来阻止我上山,但他们也只是口头上喊一喊,我说我要上去找姬澈之后,他们也并没有要过来强行制止的意思。
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很惊恐和慌乱,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站在石阶入口之处,看着那些一个一个从我身边跑过的人,有的或许会看我一眼,有的或许会叫我过来赶紧跑,在所有的面孔之中,我没有看到楚玥,和姬澈。
当下山的人群逐渐少了之后,我和阿狼开始朝山顶狂奔而去,石阶是盘旋往上的,加上迷魂幻境已经关闭,不用担心会迷失在这里,跑起来并不如何吃力,但是剑冢山奇高,要想登顶,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阿狼的速度十分的快,我都跟不上它,好在阿狼会放慢速度等我,因此,我倒也不至于被它扔下。
山顶十分的宽广,是一块巨大的平地,在平地的正中,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在宫殿的之外,有大片的牛羊三牲祭品,还有一些钟鼓之类、祭坛和青铜大鼎。
在一两柱香之前,这里一定十分的热闹,但是现在却人去楼空,显得莫名的萧条。
我和阿狼站在成排成排的祭品之外,木讷的看着这一切,光线不知为何,竟有点阴暗,丝丝冷风吹在巨大的平地上,似幽灵飘过一般的森寒。
“叶姑娘,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那声音一飘入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像是人可以发出来的声音,音色平的没有任何的起伏,没有任何的情感。
“幽鬼?”
我身子一颤,缓缓的转过身子,身后,一团人形的黑雾静静的飘在半空中,宽大的衣帽将他的面孔完全遮住,飘飘忽忽的,像是一团来自地狱的鬼火。
身边的阿狼见到幽鬼,表现出来一种很淡定的神色,睁着一双巨大的狼眼悠悠的看着他。
我压住心里的恐惧和害怕,问他,“姬澈在哪里?”
他漂浮的身子定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响的缓缓朝那宫殿飘去,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对我说,跟我来。
我愣了一下,壮了胆子跟上去。
跟在幽鬼的后面,是一种很考验自己胆量的事,阿狼静静的跟在我身旁,有它陪着,心里那股恐惧和心颤好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毛毛的。
太安静了。
我想打破这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寂静,就问幽鬼,“你怎么在这里?我到这里之后就没看到过你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幽鬼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的起伏和变化,“我除了负责打理这座宫殿之外,还肩负着这里的秩序。”
“秩序?”我挑了挑眉,“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还能有什么秩序?”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迷魂幻境的秩序。”顿了一下,又道,“再说这里除了我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活物。”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宫殿的大门外,透过那萦绕在宫殿四周飘渺的雾气,已能看清宫殿匾额之上写着的三个大字,那是靖国的文字,而这几个字,我却认得。
尚天宫!
看到这三个字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居然刻的不是剑冢?
幽鬼到了这里,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宫殿的大门并没有关闭,大开着,我们从排放有序的祭品之中走过,沿着高高的石阶进入宫门之中。
一片黑暗和一股亘古的沉寂直扑过来,宫殿之内有一条长长的红毯,铺在入门之处,一路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里。
红毯不宽,约有四尺,在红毯的两旁有一列粗大的木柱,木柱一侧燃着火盆,一路看过去,足有十几盆之多,而依我的视力,居然看不到尽头。
倒不是我视力不好,这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连那些火盆闪出的火光也照不透的黑暗,一种沉闷和压抑让人都喘不过起来。
虽然这条红毯看不到尽头,但是凭借着火盆发出的光亮看清脚下的路途也不成问题,而这些火光,除了照亮红毯和那些石柱之外,似乎照不出别的任何东西。
脚落在红毯上的声音十分的轻,但是在这空旷空旷的大殿之中这极轻的声音就变得十分的清越,加上前面还飘着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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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尚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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