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医院，心内科办公室。

    沈听文和学生们开了一上午的组会，从学校赶来医院，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电脑上便收到了呦呦的检查报告。

    劳累许久，沈听文手都在发抖，颤巍巍地拿起眼睛，眯眼看向电脑屏幕。

    本以为只是一个常规的先天性心脏病，可经验老到的沈听文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觉察出了不对。

    报告看完，沈听文面色凝重地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唐栩的电话。

    还没有拨出去，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毫无预兆地推开。

    沈听文最讨厌这时候被人打扰，刚想斥责来人的无礼，便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戴着墨镜走进来。

    女人一身的名牌，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良好的教养，但她的态度却是居高临下的，并没有把教养用在年迈的沈听文身上。

    沈听文按下不动，猜测来人的身份：“请问你是？”

    梁纭坐在沈听文对面，把墨镜勾到鼻尖上，漂亮的眸子看着沈听文：“梁纭，孟漓川的未婚妻。”

    孟梁两家在申城无人不知，尤其是梁纭和孟漓川的联姻，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

    因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是唐家人的缘故，所以沈听文也关注了些豪门圈子里的事。

    但沈听文并没有因此发怵，仍旧不卑不亢：“梁小姐来，有何贵干？”

    梁纭开门见山：“我这有个病人，需要你给她手术。”

    沈听文：“抱歉，我每个月只接一台手术，这个月的患者我已经接手了，梁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仿佛早就料到沈听文会这么说，梁纭也不恼，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五百万，抵得上你一年的手术，还绰绰有余了。”

    沈听文脸上已然带着薄怒，把银行卡推了回去：“梁小姐，你要拿钱收买我的话还是不用费心了，我并不缺钱，也不会为了钱破坏我的原则。”

    梁纭红唇微勾：“沈老，我敬重您是个好医生，但您别忘了，这是在申城，就凭我孟漓川未婚妻的身份，我都有一百种方法让您提前退休。”

    沈听文冷哼：“你们这套对别人有用，对我没用！请你出去！”

    梁纭也不再客气，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轻声对沈听文说：“那不知道沈老的儿子，对你有没有用呢？”

    沈听文猛地顿住，他犹豫片刻，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

    再转身时，肩膀已然塌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纭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你儿子沈垣之前在孟氏的分公司做项目主管，结果收了人家的贿赂，导致底下工程出事，工地死了两个工人，这件事要是被曝出来，你儿子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给你送终。”

    沈听文回想起儿子最近的反常，心沉了沉。

    梁纭安慰道：“你放心，既然是在孟氏出的事，我看在沈老的面子上，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当然，前提是沈老您把儿子放心上。”

    沈听文吐出一口气，瞬间苍老了十岁。

    “好，我答应你。”

    梁纭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费这么大周折，可不是为了让你多做一台手术那么简单。”

    沈听文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梁纭：“那个小孩儿的手术，交给别人也不是不能做吧。”

    “不行！”沈听文一口回绝，“我已经答应了患者，况且她的情况远比之前复杂，除了我，没人能做这个手术。”

    “能的，”梁纭微笑着说，“还是说，沈老想放弃自己的儿子了？”

    事已至此，沈听文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豪门之间的博弈，他和儿子都只是棋子而已。

    沈听文闭了闭眼：“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梁纭笑着把银行卡塞进他白大褂的兜里：“那就好，拿着吧，你儿子需要打点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听文攥着银行卡，看着梁纭施施然远去的背影，脊背一下子佝偻，像是再也直不起来。

    —

    做完检查第二天，南奚带着呦呦去医院。

    唐栩本来还要来陪着的，南奚拒绝了他的好意，唐栩只好作罢。

    谁知南奚找到沈听文办公室时，却被拦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沈医生不接收其他患者了。”守在门口的，是沈听文的其他学生。

    南奚：“是不是弄错了？沈医生已经接收我们了，昨天还给我们开了检查，今天是要我们来商量治疗方案的。”

    学生看了眼呦呦，反应过来：“是呦呦妈妈吧，那就没错了，沈医生把你们交给了另一位黄医生，他是心内科的主任，我带你们去找他吧。”

    “黄医生？”

    南奚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去了对面的办公室，里面的黄医生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们进去时，黄医生正在电脑上看呦呦的检查报告。

    见到人来，黄医生确认了下身份：“是呦呦吗？”

    南奚坐下来：“是，我是呦呦的妈妈。”

    黄医生眉头紧蹙，面色凝重：“是这样的，从昨天的检查报告来看，呦呦的情况和之前相比有了变化。”

    南奚心里一紧：“严重吗？”

    黄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片子向南奚解释，最后说道：“这个应该是之前就有了，只是潜伏期比较长，所以没有观察出来，现在检查出来也好，避免了手术时会有突发情况，只是手术的难度也会增加。”

    说着，黄医生扶了扶眼镜：“其实，最有把握也最有经验的，应该是沈听文医生，手术由他来做，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南奚也困惑：“昨天沈医生还答应了我们，会给呦呦做手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我们交给您。”

    黄医生看了眼对面，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是昨天孟家的人来了——”

    话没说完，对面办公室门打开，许诗晴搀扶着刘文秀从里面走出来。

    南奚看过去，只见许诗晴弯腰向沈听文道谢：“谢谢沈医生，我妈交给您，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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