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栩带着消息回去的，南奚看他有心事的样子，便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唐栩回神：“没什么，我刚才又拜托了老师，他说明天的手术，还是他来给呦呦做。”

    南奚眼睛一亮：“真的吗？”

    唐栩用力点头：“对。”

    南奚暗淡了几天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却又不免担忧：“那沈医生的儿子怎么办？他要是答应给呦呦做手术，孟漓川难保不会为难他。”

    “有我在，”唐栩声音温淡，“你别忘了，我这个少爷再水，好歹也是唐家的人。”

    南奚怔了怔，似乎才想起这回事。

    平时的唐栩总给人一种温润好接近的感觉，以至于让人忘了他的显赫家世，其实是跟孟漓川相差无几的人。

    唐栩说：“之前我也没把握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所以不敢告诉你，现在老师答应了，所以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南奚紧绷的神经有所松缓，笑着对唐栩说，“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还的完了。”

    唐栩：“这也没什么，只要下次我请你吃饭的时候，你能空出时间就好。”

    “一定，”南奚说，“是我请你。”

    —

    第二天早上十点，护士来给呦呦做术前最后的准备，随后就将呦呦推进了手术室。

    家属只能在手术室外等待。

    南奚坐在手术室对面的长椅上，没多久，护士拿着一份单子出来，让南奚签字。

    “已经在进行麻醉了，稍后上手术台。”护士提了一下手术进度，让南奚安心。

    南奚点了点头：“好的，辛苦你们了。”

    手术室的门再度合上，“手术中”的红色顶灯亮起，像是冷肃的警告，让人不敢靠近。

    唐栩陪在南奚身边，见她实在紧张，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相信老师，也相信呦呦吉人自有天相。”

    南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她并不是个信奉鬼神之说的人，但是此刻人事已尽，南奚仍然觉得不够，还想为呦呦再做点什么。

    那便祈求上苍保佑，让她的女儿一定平安走出手术室，她愿意用一切交换。

    手术室不远处，另有一双沉黑的眸子在看向这边。

    邱闻看着孟漓川的背影，提议道：“孟总，要不您过去等呢？沈医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相信您和南总助之间也不会存在什么误会了。”

    孟漓川望向唐栩揽着南奚的胳膊，还是没有过去。

    “算了，”孟漓川说，“等呦呦手术结束，过两天再来吧。”

    邱闻无声叹了口气，老板最近愈发小心翼翼，以前的他可从不会这样，想要什么都是不择手段地得到。

    唯有在南奚的事情上，孟漓川一再瞻前顾后。

    邱闻看了眼唐栩和南奚之间的距离，心说孟总您要是再不抓点儿紧，可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其实孟漓川的心理比邱闻更紧张，他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剁了唐栩的爪子。

    可呦呦还在手术室里，这是南奚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南奚那么厌恶他，他出去了就是添乱。

    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沈听文和一众医生走出来，南奚和唐栩连忙迎了上去。

    “手术很成功。”沈听文说。

    刹那间，南奚捂着心口，弯腰失声痛哭。

    呦呦，呦呦，她的呦呦终于好了！

    这么多年，呦呦的病一直是笼罩在南奚心口挥之不去的阴霾，无数个夜晚她从噩梦里惊醒，都是病魔从她身边强行带走了呦呦。

    从今以后，这片乌云终于散去了。

    呦呦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她们会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沈听文继续说：“孩子还在醒麻药，等会儿观察过后没有问题了，就会推回病房，你们家属好好照顾就是了。”

    南奚朝沈听文伸出手：“沈医生，真的非常谢谢您，感谢您愿意给呦呦手术，救了她的命——”

    话没说完，沈听文放在南奚掌心的手毫无预兆地滑了下去，沈听文整个人身体一软，直直倒在地上！

    见此情形，唐栩是最先冲出去扶住他的，其他医生也很快反应过来，围着沈听文开始进行急救。

    作为沈听文最亲近的学生，唐栩立刻反应过来：“老师有冠心病，快！快推进手术室抢救！”

    听了这话，刚出手术室的医生们又抬起沈听文直接回去了。

    唐栩下意识也要跟进去，在门口被拦下：“你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在外面等着吧。”

    唐栩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休闲西服，而不再是白大褂。

    “好，好，”唐栩神情呆滞，“你们去，一定要把老师救活。”

    手术室的大门再度紧闭。

    南奚手足无措地上前询问：“沈医生怎么了？”

    “老师有冠心病，连着两天的手术，可能让他有些吃不消了。”唐栩说，“虽然病发突然，但好在这里就是医院，只要抢救措施及时，是可以救回来的。”

    南奚注意到他说的是“可以救回来”，而不是“没事”。

    可想而知沈听文这次病情汹涌，南奚想到沈听文那一头花白的银发，和这两天疲惫的神态，刚放下的心又紧紧揪起。

    如果沈听文不给呦呦做这台手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沈听文真的救不回来了，那她该怎么办？唐栩又该如何自处？

    恰此时，呦呦的病床被推出来了。

    小家伙面色苍白，费力睁着眼皮，眼睛一眨，眨出两朵泪花，虚弱地喊：“妈妈，疼……呦呦好疼……”

    南奚用额头碰了碰呦呦的脸颊：“妈妈在这，呦呦再坚持一下，等会儿就不疼了，妈妈陪你回病房，好不好？”

    护士交代：“麻药刚醒，还需要观察，第一个小时先不要让她睡觉。”

    南奚一一应好，和护士一起把病床推回病房。

    唐栩还如之前那般，枯坐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南奚没有打扰他，此时此刻，唐栩心中应该也在祷告。

    经过电梯间时，南奚看见了孟漓川。

    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见到她过来，上前半步：“我来吧。”

    南奚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语气冷得可怕：“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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