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闻扶着孟漓川坐起来，靠在床头，嘴角是压不住的窃喜。

    孟漓川还没反应过来，南奚把盛好的汤递在他面前，他都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你不是走了吗？”

    南奚没明白：“什么走不走的？”

    孟漓川回忆着说：“昨天我进医院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你那时候不是走了吗？”

    “我不走，难道让呦呦一个人待在家里给自己做饭吃。”南奚见他不接，转而把碗递给邱闻，“你喂他。”

    邱闻不敢拿乔，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南奚不高兴，万一她要是被气走了，单凭邱闻可没法让孟漓川听医嘱。

    于是邱闻赶紧小心翼翼捧过碗，拿勺子喂给孟漓川。

    其实孟漓川还是没胃口，他连着很多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乍一看到鸽子汤上面飘着的油花，还有些反胃。

    但南奚还在盯着，他和邱闻的想法不谋而合——不想惹南奚生气，不想让她走。

    孟漓川把碗拿过来：“我自己来。”

    鸽子汤入口意外地清甜，孟漓川食欲上涨，一连喝了小半碗。

    “你做的？”孟漓川问。

    南奚拉个凳子在床边坐下，解释说：“不是，是我邻居做的，她做的多，我就顺手带了点儿过来。”

    孟漓川垂眸，原来是徐阿姨。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静静盯着另一个喝汤，一碗汤见底，邱闻很有眼色：“我去洗碗。”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或许是生病了，连带着人的脑子也不好使，孟漓川一时间连一句开场白都想不好。

    还是南奚先开口：“病得这么严重，怎么回事？”

    孟漓川说：“太累了，没休息好。”

    南奚下巴一抬，指着他的右手：“累到手受伤？”

    孟漓川右手颤了颤，只听南奚又问：“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问过邱闻，但是邱闻不说。

    伤在那个位置，一刀齐整的刀疤，只有割腕才会留下。

    可孟漓川那样高傲，南奚想不出他有什么绝境能将他逼到自杀那一步。

    孟漓川淡声道：“不小心划破的。”

    “真的？”

    “真的。”

    问答结束，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那个碗不知道是不是很难洗，邱闻到现在还没回来。

    孟漓川思忖片刻，抬眸看着南奚问：“你是不是不走了？”

    南奚很快否认：“不是。”

    孟漓川的手指揪起床单：“我还以为你来照顾我，是因为你不想走了。”

    南奚避开他的眼神：“只是碰巧在医院遇见了，就过来看看你。”

    南奚发现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铁石心肠。

    在医院看见孟漓川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心脏停跳了片刻，世界的喧嚣忽远忽近，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哪怕站在阳光下，身体都是冰冷的。

    她回家把呦呦交给徐阿姨，又匆匆赶回来，得知孟漓川人没事，还在昏迷时，她才再次切实感到自己还活着。

    孟漓川昏迷了一天一夜，南奚只在他醒来前一个小时才离开过，回家去看呦呦。

    徐阿姨炖了鸽子汤送来，只是做给她们母女俩的，呦呦喝完，见南奚还没动，便问道：“妈妈，你不爱喝吗？徐阿姨做的鸽子汤可好喝了！”

    南奚盯了半晌，把自己那份装进了保温饭盒里，带来了医院。

    好在孟漓川醒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孟漓川问。

    南奚：“等呦呦术后复查没问题了以后。”

    孟漓川：“那就还有一段日子。”

    南奚没应声，大概猜到孟漓川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孟漓川问：“那你能，抽空来看看我吗？”

    南奚：“我没时间。”

    孟漓川浓长的眼睫落下，遮住眼里的情绪，一贯冷戾的人，竟显出几分被抛弃的可怜。

    南奚没搭理他，站起身说：“我出去找找邱闻。”

    门刚拉开，邱闻贴在门上的身影猝不及防跌进来，差点儿连人带碗摔在地上。

    邱闻站直身子，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道：“这么巧，我刚进来你就要出去。”

    南奚从他手里把碗拿下来，装回饭盒里，拎在手中，对孟漓川说：“我先走了。”

    孟漓川依旧恹恹的：“好，再见。”

    南奚本想再吐露两句安慰的话，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直接离开了。

    等人走远，邱闻蔫头巴脑地说：“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呢，走得也太快了。”

    孟漓川瞥他一眼：“跟你洗碗一样？”

    邱闻立刻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孟漓川忽然问：“她现在走出医院了吗？”

    邱闻看了眼时间，才过了还不到五分钟：“应该还没有吧，医院电梯就挺难等的，要再走出去的话还得一会儿。”

    孟漓川点了点头，正当邱闻疑惑他问这个干什么时，孟漓川像在办公室时一样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邱闻扑到床前：“孟总！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孟漓川差点儿被摇散架，眼睛睁开一道缝，咬牙切齿道：“你叫我干什么！去叫——”

    邱闻反应比孟漓川的嘴快，一转身扑到门口就要往外跑：“医生！医生！快来啊！”

    孟漓川支起病躯，咬牙从床底捞出一只拖鞋，铆足劲儿朝邱闻后脑勺砸过去。

    邱闻：“医——啊！”

    他揉着后脑勺，呆呆地转过身，心说孟总都要晕了还能有这么大力气给他砸个仰倒？

    孟漓川脸上漫上一层薄红，重重吐出一口气：“再不去叫人，就追不上了！”

    邱闻慢半拍醒悟过来，一拳砸进自己手心：“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追！”

    看着邱闻撒丫子去追人了，孟漓川才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以免等会儿露出破绽。

    而病房外面，邱闻刚跑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南奚。

    她一手拎着饭盒，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邱闻一个急刹：“我没事儿，快快快，孟总又晕倒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相较于邱闻的着急，南奚的表现十分淡定。

    “他晕倒了，那刚才是鬼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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