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宫中设宴，为乌桓使节践行。

    大夏朝三位皇子都被禁足中，缺席了践行宴。

    库戎也不问。

    相较于接风宴时乌桓各种挑衅剑拔弩张，这顿践行宴明显和谐很多。

    席间推杯换盏，仿佛两国从来不从兵戎相见，而是一直睦邻友好的友邦兄弟。

    这场宴会，叶清岚没有参与。

    魏曦和沈桓也没有去。

    许氏孕五个月，身子沉重，沈还山心疼自家夫人，就没让许氏折腾。子嗣传承在哪家哪姓都是大事，弘光帝也不至于不近人情。

    许氏不入宫，叶清岚自然就更有理由不去。

    宴会上一片其乐融融，弘光帝当中宣布了库戎将乌桓养马育马的秘方作为聘礼交给了大夏，以示与大夏永葆和平的诚意。

    满朝文武都对乌桓人的识相相当满意。

    只有沈还山和沈渊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概是，乌桓表现得太过顺从了些。

    要说乌桓真有心跟大夏朝永世交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乌桓人进军中原的野心，不会因为一次败仗就被熄灭。

    与其相信乌桓诚心求和，不如相信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沈渊仔细观察乌桓使臣队伍，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对沈还山道：“父亲，您有没有发现乌桓使臣队伍里少了些人？”

    沈还山也发现了。

    “恐怕那些人的去向，才是乌桓此行的真正目的。”

    “父亲早有防备？”

    沈还山往席间的空位上看了一眼，道：“是别人早有防备。”

    沈渊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个空着的位置，原本，是魏曦的。

    “老二去帮忙了？”

    沈还山点头。

    “今日你我父子很轻松，只管陪好了这些乌桓使臣就是了。”

    沈还山父子对于乌桓人来说太过显眼，他们不能轻易动。他们父子若是不在，必会引起乌桓的警觉。倒是沈桓相较于父兄从不出众，况且他今日宫中当值，缺席宴席也无人会在意。

    沈还山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

    回想那日魏曦找他谈话，分析此次乌桓进京和谈的目的时的样子，跟以往的纨绔形象大相径庭。

    思维之缜密，条理之清晰，满京城的世家子弟当中，恐无人能出其右。

    宴席上一片和乐，正是酒酣耳热。

    而后宫之中，一座冷宫里，此时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几个精悍的黑影越过重重守卫，潜行而入。

    冷宫无人，看似荒僻，实际暗中盯着的眼睛绝对不少，

    因为这座冷宫里，藏着大夏朝的军事布防图。

    布防图当中不但包括大夏各个关隘的兵力布防，还有附近详细的地形地势道路分布地图。

    每年，兵部会根据当年实际情况对布防图进行增改。

    增改后，就藏在这座冷宫里。

    而这，才是此次库戎亲自出使大夏，甚至不惜献上养马秘方的真正原因。

    这一点，是叶清岚和魏曦经过对乌桓人在大夏期间的行动，抽丝剥茧分析出来的。

    “以库戎的狡诈，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践行宴当晚动手。”

    “冷宫外有很多大内高手暗中护卫，乌桓应该不会轻易得逞。”

    叶清岚却摇摇头：“不，得让他们得逞。”

    魏曦扬眉询问。

    叶清岚继续解释：“乌桓人既然能探查到大夏的军事布防图藏于冷宫，就说明他们在大夏一定有内应，且这个内应，恐怕在大夏，职权还不低。”

    “这次若是他们盗图不成，以后一定会再逼这个内应动手，在不知这个内应是谁的情况下，我们防不胜防。”

    “那就放张假图？”一起参与此次行动的沈桓参与意见。

    岂料叶清岚又摇头：“库戎谨慎多疑，布防图拿到手后，他一定会找那个内应确认。”

    “如此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内应。”

    “那也没必要用真的布防图吧？”沈桓在军中十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军事布防图的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魏曦摇摇头：“如果用假图，肯定会被内应发现，到时打草惊蛇，就怕乌桓一计不成再生后招，我们更加防不胜防。”

    “所以在内应确定完真伪之前，图只能是真的。”

    “那……”

    “而且若是能让乌桓坚信他们拿到的是真图，而我们却想办法换成假图，对今后两国交战，也是极有利的。”

    乌桓这么大费周章的潜入大夏盗图，总不会是拿回去收藏的。那图，肯定是要用的。

    “我明日会安排几个影卫混在长宁的送嫁队伍当中，去往乌桓这一路上，总能找打机会将图换掉。”

    只怕有库戎在，没那么容易得手。

    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哪怕明抢，也得把图带回来。到时，就顾不上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军事布防图乃一国军事之本，万不能出半点闪失。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叶清岚垂眸，掩下眸中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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